“你媽媽給你留了小龍蝦,還在鍋里溫著,快去端來吃。”陳于秋說。
鄭云斜他一眼。
夫妻倆下午老早就發(fā)現(xiàn)這妮子偷偷跑了,只是憋到晚飯才打電話問問,至于江怡為何現(xiàn)在才回來,他倆心知肚明但不提,皆當做不清楚。
江怡沒吃晚飯,正餓著呢,吃了小龍蝦,還自己下了一碗面。
鄭云懶得管她,坐了會兒,上樓準備睡覺了。
陳于秋說:“剛剛就讓上樓了,她非得等你回來。”
江怡不好意思,有些愧疚,想到明天要做什么,竟有些遲疑了,好一會兒,回道:“謝謝陳叔叔。”
陳于秋擺擺手,亦跟著上樓了。
進房間前,江怡給他倆送熱牛奶,夜里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糾結(jié)明天到底走不走。
糾結(jié)歸糾結(jié),第二天夫妻倆一出門,她立馬火速收拾行李溜得飛快。
她二十歲的人生,短暫而又中規(guī)中矩,直至遇到了段青許才真正“叛逆”了一回,頭一天做決定,買了機票,第二天收拾好行李去隔壁,拉著段青許一塊兒去機場。
段東成在二樓陽臺上看著,一口一口地抽煙,不阻止,也不出去送送。齊叔站在旁邊笑,說:“你當年就是這個樣子,老爺不讓出去,你非得翻墻跑了,錢都沒帶多少,后來還是我去接的。”
當年段東成跑,是去找宋曼青的,宋曼青是大家閨秀,還是飽讀詩書的大學生,宋家早給她找好了對象,誰知讓段東成半路截胡,這人還不客氣跑到宋家去,一點禮數(shù)都沒有,氣得段老爺子給他一頓打。
再后來,就在一起了。
訂婚,結(jié)婚,有了段青許。
他彈了彈煙灰,沉聲道:“都是以前的事了。”
齊叔笑了笑,臉上出現(xiàn)深深的皺紋。
江怡抵達機場后,立馬給鄭云發(fā)了一條老長老長的短信,總之就是告知她自己跟段青許出去旅游了,不要擔心,開學之前肯定回來。
收到短信時,鄭云正在開會,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
手下的人還以為她對策劃案不滿意,一個個噤聲,小心翼翼的。
人都到機場了,就快要起飛,開車去機場攔都沒用,鄭云氣得不管她,問都不問一句。
陳于秋也收到了消息,他向來樂天派,不論小輩們做什么都覺得挺好的,甚至覺得江怡很有想法,兩個孩子的感情深厚。之前母女倆鬧矛盾,江怡一直都軟得很,處于非常被動的地位,什么事都是段青許和他擋著,現(xiàn)如今終于能勇敢一回,做自己想做的。
他回復消息,讓注意安全,還給打了錢。
江怡實在皮厚,到了云南安置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鄭云報平安。
電話是陳于秋接的,鄭云還在氣頭上。
掛了電話,陳于秋說:“剛剛到那邊,還沒吃飯,念著咱就先打個電話過來。”
鄭云沒好氣:“誰管她,我是管不了了。”
說是這么說,眼睛還是看著陳于秋的。
陳于秋只笑笑,回道:“她說明天就出去找特產(chǎn),要給你寄回來。”
鄭云沒說話。
江怡說找特產(chǎn)還真給找特產(chǎn),找了當天就給往a城寄,兩家都有。
鄭云面上不樂意,收到東西時還是實誠地先開箱子看看到底買了什么,這妮子還挺有心的,買了吃的,還買了手工民族包,包里裝著她手寫的卡片和信。
信是在飛機上寫的,寫得很煽情,比她當年寫作文寫得好多了。
鄭云看了,埋怨地說:“a城那么大個地方容不下她,跑云南去。”
陳于秋說:“旅游不就得走遠點么,a城哪兒都熟,沒什么意思。”
她不說話,將信疊得整齊放著。
養(yǎng)女養(yǎng)兒養(yǎng)了二十年,還是第一次收到這種信。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女大不中留,在一家時沒心沒肺的,現(xiàn)在心都是別人的了,才對她這么好。
隔壁段家,齊叔打開大紙箱,看到里面有兩張卡片,一張給他的,一張給段東成的,寫的都是寫問候的話。
“東成你看看,”齊叔笑瞇瞇地說,“真有心。”
段東成看著卡片上潦草的字跡,眉頭擰起。
而彼時在云南街道上走著的兩人,手牽著手,沐浴在大太陽之下。
旅游景點總是喧鬧熙攘,她們隨在人流之中,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