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靜影小指往回縮了縮,不知為什么,魏沉西周身漸漸散發(fā)出一股危險的氣息,讓她直覺自己若是回答不好,可能要涼。
她后背上的寒毛隨之盡豎,所幸已經(jīng)在上一層意識世界見過“世面”,這會兒眉頭都不動一下,瞎話便脫口而出“沒什么。”
魏沉西半斂著眼眸,淺色的眼瞳看向她小指上明顯的兩顆齒印,抿了抿唇,淡淡地開口道
“睿王”
還真準。
江靜影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挑了下眉頭,發(fā)出一聲疑惑“嗯”
她啞然失笑,擺了擺手,又看了看自己小指上有些泛紅的地方,順口道“方才在外頭轉(zhuǎn)了一圈,不知在哪兒招蚊蟲叮了一下,進了廚房才感覺到癢,身邊的人又被我支出去了,我尋不到藥膏,只能咬一口以痛止癢。”
江靜影頗有些心虛,不知道這瞎扯的理由對方會不會相信。
但如此模樣落到了魏沉西的眼中,就是眼前這人在自己的逼問下,不得不將平日生活中的天真模樣暴露出來的無奈。
有點可愛。
魏沉西輕輕呼出一口氣,抬手解下自己腰間的一枚玉墜,拎著遞向她,慢慢說道“我這藥玉可驅(qū)百蟲,你平日里記得戴上,下次就不必咬自己了。”
江靜影看著那塊被精巧雕琢過的白玉,莫名想到了先前魏沉狄掛在她房門口的劍穗。
應(yīng)該都是很貴重的東西。
她無端端有種接二連三收到定情信物的感覺,略有些糾結(jié)地看著手中的那塊玉,許是跟了魏沉西很久,與她手心相接的一面溫度非但不顯冰冷,反而還有些熨帖的暖意。
背負的情債又沉甸甸地壓上來一層
江靜影想找理由將這份禮物退回去,扯了下唇角,露出個稍有些勉強的笑容,她與魏沉西的視線對上,動了動唇“這塊玉應(yīng)是跟了相國許久,我如今有許多事情忘了,也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shù)眠@份大禮。”
魏沉西并不急著接她的話,手中的玉也沒有要收回的意思,只是抬起左手將臥著紅棗的湯勺舉到唇邊,張嘴咬住那枚去皮的紅棗,慢慢地咀嚼。
江靜影本身倒是沉得住氣,但她如今關(guān)于這四人的信息知道的太少,也不知這一層究竟有什么樣的危機等著自己,為了避免不明不白被三殺,她決定主動出擊。
只聽她聲如蚊鳴般遲疑喊道“相國大人”
魏沉西將勺子放到一旁,摸出自己隨身帶的手帕,將棗核吐出,重又看著跟前的江靜影,忽然開口道“你以前從不這樣叫我。”
江靜影心下一墜,清凌凌的眼眸中顯出恰到好處的無措。
魏沉西輕輕舒出一口氣,精致的手帕被她隨手一捏,便丟到了旁邊的垃圾簍里,她眉目間半點惋惜的痕跡也無,依然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哪怕是站在這塵世間煙火氣最甚的地方,周身氣惜也依然孤寂,如山峰頂端終年不化的皚皚積雪。
她語氣徐徐開口,說話的調(diào)子里含著特殊的韻味,能讓人不知不覺隨著她的話走“忘記了也沒有關(guān)系。”
“我可以再與你重新認識,可是你不要害怕我,好么”
說著話的同時,她忽而半蹲下去,抬手把那枚江靜影試圖拒收的藥玉仔細地掛上她的腰間,一點兒不介意自己珍貴的衣袍沾上地面的灰塵。
江靜影見她動作,本想后退一步,卻在聽見她末尾那放低的、狀似乞求的話語時,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有一陣若有若無的苦澀鉆入她的鼻間,像是在陶罐里煮了許久的中藥味。
是從魏沉西的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江靜影垂眸瞧見她修長而蒼白的脖頸,連其間淡青色的血管脈絡(luò)都清楚現(xiàn)出,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終究沒能繼續(xù)拒絕魏沉西。
當(dāng)晚。
江府總算送走了四尊大佛,江靜影與二老在席間一同用晚膳,聽得胖老爹細細同她講起如今朝堂之事。
“太子生母為先皇后,圣上與她十分恩愛,可惜先皇后誕下一女不久便染了肺癆去了,后來圣人又封了睿王之母德妃為后,許是惦念先皇后,圣上力排眾議,把先皇后唯一的女兒立為太子,自小就帶在身邊教導(dǎo),五歲便出入上書房聽政。”
“但隨著睿王年歲漸長,皇后在朝中的勢力日益穩(wěn)固,如今朝中睿王一派有意拉下太子,勸皇帝另立太子。”
江靜影夾菜的動作直接愣住,沒想到魏沉璧自己跟自己玩都能編的這么精彩。
“至于狄大將軍同相國”胖老爹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家娘子的臉色,才簡單地往下說
“狄大將軍出身不高,生母不過是一宮女,她出生時恰逢我大魏同北戎開戰(zhàn),連敗十八城大魏不得已同北戎簽下合約,送一皇室血脈為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