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的問題,江靜影的心中不由一沉。
明明是應當緊張的時候,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覺出幾分意料之中。
在這理應迅速做出標準回答的時刻,她眸光發(fā)虛,有些晃神。
不記得那是她與魏沉璧的第幾次鬧別扭
或者說,是魏沉璧同她單方面的爭執(zhí)。
那人眼底蘊著怒意,或許是自己從頭到尾都顯得太淡定的原因,魏沉璧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唯有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著弧度,像是赤蝎高高倒掛起的尾針,泛著冷光
“每次都是這樣,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顯得聲嘶力竭,你始終掛著這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冷眼旁觀,好像看著跳梁小丑那樣,看著我自取其辱”
“要是跟我在一起這么委屈,你就別勉強了,行嗎”
江靜影動了動唇,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從小的環(huán)境造就了她在爭吵的氣氛里不善言辭、無法言語的性格,于是她心中憤懣、憋悶,甚至都無法說出來。
她只能沉默,靜靜地看著魏沉璧,看著她那張柔軟的、漂亮的紅唇將那些刺耳的字眼一個個吐出。
不愿意再聽到魏沉璧用那種自嘲的語氣說話,江靜影只能冷硬地打斷“我沒有這么覺得。”
她想消弭爭吵,就此為止,但心底又確實有一點無法忽略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不多,就一點點。
又無論如何都忽略不了。
以至于她無法自控地又吐露出了一句“起碼一開始的時候,我不這么覺得。”
她不知道兩人之間怎么會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變得這樣一發(fā)不可收拾,是人都免不了追憶往昔,每次她和魏沉璧這樣鬧過別扭之后,她都會茫然地思考事情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感情一事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每每思索良久,都尋不到源頭。
仿佛濃情蜜意在不知不覺間,就發(fā)酵過了頭。
變成了她也認不清面目的東西。
在爭吵中,最忌諱的是提任何類似“當初”、“以前”、“最開始”之類的字眼,因為那時雙方的情緒會過分敏感,過分解讀,一旦百無禁忌、口無遮攔,曾經(jīng)的甜蜜有多盛,吵架時化作的利刃就有多尖利,狠狠地往對方心頭扎。
那是江靜影后來才明白的道理。
魏沉璧和她的感情都是彼此的第一段,磕磕絆絆,又與身邊的人都盡不相同,于是找不到指路人,只能跌跌撞撞地在黑暗里努力往前走,最終磕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
“哈一開始”
“現(xiàn)在你是在跟我提人生若只如初見嗎”
江靜影笨拙地解釋“不是”
“你以為我不想像剛見到你的時候那樣嗎”魏沉璧忍不住提了提聲音。
江靜影自知失言,閉上了嘴,卻顯得更像是默認。
魏沉璧瞪著她看了許久,也只能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偃旗息鼓,連帶著將后面的話語也一同咽下。
“現(xiàn)在是走神的時候嗎寶貝兒。”
魏璧抬手用食指刮了刮她的下巴,雖然對她依然抱著信任,但眼中總難免冒出幾分對她避而不談的不滿來。
江靜影看著眼前的人,呼吸頓了頓,卻問了另一句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
“她和你長得很像”
魏璧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么一句。
眼睫眨了眨,她不由反手指了指自己,紅寶石一樣的甲片襯著她指尖賽雪白,倒有種纖瘦的精致感。
“像我”
“我長得有這么普通嗎,大街上誰都跟我像”
魏璧不服氣地問她,手卻不由自主地去摸兜,從里頭翻出個不及巴掌大的單面鏡,開始換著角度照自己,邊照還邊問
“哪里像了,正面、側(cè)面”
魏璧腦袋左偏右偏,露出自己漂亮的下頜線,瞧見自己的側(cè)顏峰谷弧度,嘟囔著朝她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