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愛欠條子人情啊。這一次, 總算是還清了吧”
男人意氣飛揚的聲調(diào)自上而下傳來,盡管語調(diào)中不乏黑道大哥特有的冷酷威嚴(yán),卻又莫名地讓人感到熱血澎湃。
可能這就是真正的社會人吧,我想。
同樣身為從事非法行業(yè)的異能者團(tuán)伙,港口黑手黨在廣泛深入軍火、走私等各個業(yè)界的同時,名下也擁有大批合法產(chǎn)業(yè), 長年把持黑社會龍頭地位也就是所謂的橫濱杠把子, 熱衷于打擊所有不在他們管轄之下的違法犯罪, 人頭業(yè)績主要來源于黑吃黑。由于黑手黨惡名遠(yuǎn)播,全市各路偷雞摸狗的小鬼都聞風(fēng)喪膽, 不敢造次。
而且,他們將城市視為“重要的經(jīng)營場所”, 一旦發(fā)現(xiàn)個什么外來反派搞事, 那真是跑得比警察都快。
相對于島上這群人間之屑來說,港口黑手黨幾乎可以說是犯罪界的文明楷模。
甚至還有傳言說黑手黨成員曾經(jīng)在激戰(zhàn)途中推著嬰兒車找家長;黑手黨干部曾經(jīng)扶老人過馬路,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老人”竟是太宰治;黑手黨首領(lǐng)其實是某位高人派出的臥底, 目的就是為了從內(nèi)部控制地下社會, 在黑暗中維護(hù)治安
諸如此類, 眾說紛紜,傳得有鼻子有眼, 聽得我都快信了。
如果這都是事實, 那可真是太催人淚下了。政府欠他們一面“一身正氣,除暴安良”的錦旗啊。
總而言之,作為“一身正氣”的代表性人物, 活在傳聞中的黑手黨干部中原中也為人耿直,辦事靠譜,恩怨分明,對部下更是好得沒話說,是個除了身高以外各方面都能和巖窟王分庭抗禮的成熟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很帥。
對,最重要的是他很帥。
帥而且富有,簡稱富帥。
如今一見,該怎么說呢
嗯,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啊。
“我們的首領(lǐng)讓我匯報后續(xù),所以特地跑了一趟嘁,這算怎么回事真丟人啊特務(wù)科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青年居高臨下地一咋舌,表情和語調(diào)中充滿昂首睥睨的嘲諷氣息,落在人耳中卻帶著分明的暖意。
然后他伸出手來,漫不經(jīng)心地沖我一指
“別誤會啊。我可不是你們的同伴。那邊那個一臉傻樣、笑得最囂張的女人,我的部下稍微欠了她一點人情。”
嗯,我知道。是我們讓他和巴巴托斯相聚的人情。
“有借有還,就這么簡單。所以僅限這一次,你們都給我當(dāng)作難得的出血放送,老老實實地在那里看著,然后銘記于心吧。”
“什”
“臥槽”
“不是吧”
“怎么了,都愣著干什么”
相較于一頭霧水、震驚莫名的同事們,我立刻順理成章地接受了現(xiàn)狀,同時厚顏無恥地轉(zhuǎn)向他們催促道
“你們沒聽見嗎現(xiàn)在我們是有后臺的人,都笑得囂張點。”
說到此處,我不禁又發(fā)出一聲孤芳自賞的感嘆
“唉,這就是所謂的好人有好報吧。你看看我,平日里廣結(jié)善緣,善果來了擋都擋不住”
“閉嘴吧你,你咋不說廣開后宮呢。”
“就是啊。柚木茜,真是可怕的女人”
“她連巴巴托斯都不放過”
以大奶小哥為首,同事間發(fā)出醋味四溢、但也不帶絲毫惡意的噓聲。而我則是將雙手揣入衣兜,別過臉輕飄飄地吹起了口哨,假裝自己什么都沒有聽見。
“那、那個,打擾一下。海面上那艘船,真是總部派來的援軍嗎”
在這片酸溜溜的黑暗職場之外,性情軟和的新人女同事抬手擦拭眼睛,眼角閃爍著點點激動的淚光。
“說實話,我還有點不敢相信”
“那還用說”
有人不假思索地答復(fù)
“你沒聽見剛才的笑聲那就是鼎鼎有名的光輝復(fù)合大墳頭對不起,我是說鼎鼎有名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他走到哪都揣著個四次元空間口袋,隨身攜帶自己的墳頭,一言不合就拿墳頭頭朝下砸人,厲害得很你想想,金字塔那個塔尖,扎一下得多痛啊。”
不是,法老的“厲害”在于這里嗎
不等我腦子轉(zhuǎn)過彎來,又有人貼心地解釋道
“法老王的召喚,好像也是最近幾天才在總部完成。聽說aster就是那位賣拐大佬,因為她差不多把能抽的拐都抽完了,所以像拉二這種擁有強(qiáng)大輔助技能的從者,也被當(dāng)作半個拐撈了出來對了,我們習(xí)慣把強(qiáng)有力的輔助型從者叫作拐,這個你知道吧”
“什么,拉二也能算拐”
狀況外的同事表示不服,“那豈不是天下皆拐”
“沒錯兒啊。天下皆拐,可不就是賣拐的最高境界嗎。”
我“”
總部大佬。
賣拐。
輔助型從者。
總覺得,我是不是在哪兒遇上過
對了,該不會就是
回想起過去某段堪稱人生陰影的經(jīng)歷,我心中涌起些許不可描述的微妙感觸,半是委屈,半是驚恐,不禁向面前乘風(fēng)破浪的船頭投去了一束懷疑視線。
“啊,是你我記得你,人群中那個最傻的孩子,你當(dāng)年買過我的拐”
“”
然后,我的懷疑在一瞬間就被證實了。
此刻船頭已經(jīng)近在咫尺,我清楚看見甲板上除了法老之外,還有一位西裝筆挺、似曾相識的精英女性迎風(fēng)而立,姿勢妖嬈得像個jojo,又很像是“可把我牛逼壞了,叉會兒腰jg”。
而在她身后,身穿青色和服的狐耳巫女,一臉仙氣的全年無休金牌教師,以及雍容典雅的兩千歲紫發(fā)美少女一字排開
臥槽簡直太可怕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啥啊這是
なにこれ
hatthis
因為太可怕了,所以我要用不同的語言說三次
“”
再看其他同事,他們也都姿勢各異地捂住了眼睛,表情痛苦而又卑微,渾身上下都寫著“啊狗眼我的狗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法老的威容面前,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嗎可以,余允許你們就盡情拜服在太陽的光輝之下吧,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奧茲曼迪亞斯大人”進(jìn)入打ca狀態(tài)的尼托克麗絲
“”
不、那個。其實啊。
和我們眼前這個完美無缺的霸道陣容相比,就連子安武人的洗腦笑聲,聽上去都不再那么具有沖擊力了。
太可怕了。
真是太可怕了。
就連面對提亞馬特的時候,我都沒有感受過如此直擊心靈的恐怖。
要知道,我那便宜老爸為了召喚提亞馬特,耗盡半生心血、踐踏無數(shù)人命不說,最后把自己都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泥不泥,可能連間桐臟硯都不愿意和他握手。背負(fù)如此沉痛代價的召喚,除了他也根本沒人想要。
但是,眼前這位賣拐大佬不一樣。
根據(jù)我的親身體驗,這位大佬的異能名副其實,就是通過賣拐來召喚拐。
說得更具體一些,通過將某個異能者忽悠瘸,并且向ta賣出一副拐這種魔鬼操作,她可以實現(xiàn)召喚一名輔助型從者的目標(biāo)。
沒錯。
三年前,當(dāng)我還是個年少無知的新人那會兒,我曾經(jīng)在總部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然后凄慘地被她給忽悠瘸了。
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大佬溫柔攙扶住一瘸一拐的我,艱難地憋著笑,飽含著感激、歉疚與心痛向我說道
“可憐的孩子,你怎么這么傻啊我已經(jīng)好久、好久,都沒有遇到買我拐的人了”
奇恥大辱啊艸
順便一提,我就這么顫巍巍地拄著一根拐,眼睜睜地看著她在我面前,憑借“向柚木茜賣出一根拐”的新成就,召喚出了caster玉藻前。
“你”
熟人相見,分外眼紅眼紅是因為我眼中常含淚水,含淚是因為我對自己當(dāng)年的愚蠢恨得深沉。
隔著屈辱的淚水,我神情恍惚地開口說道
“這么說來,當(dāng)初我聽說有人在大阪召喚出孔明難道說,這也是你干的”
“對啊。我踏遍東京也沒遇到新的傻子,只好開始周游全國,跑去各個不同的城市賣拐咯。”
船頭剛一靠岸,賣拐大佬就一手挽著一根拐輕盈地跳了下來,讓人一瞬間想要大呼一聲“雙拐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