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朗佛羅商場的執(zhí)行總裁, 是的, 朗佛羅是我家中的產(chǎn)業(yè)。”克里斯先是解釋了自己上臺作證的原因——他慢慢彎唇笑起來, 翠眸明亮而逼人, 他看向陳旭鋒, 看向陳凌峰, 誰也不敢輕易直視, 他們沉默不語, 像是陷入深淵的困獸。
克里斯繼續(xù)說了下去:“我調(diào)取了關(guān)于這份發(fā)票上消費時的錄像,發(fā)現(xiàn)在這些支出時, 蘇衾女士并沒有一同出現(xiàn)在陳旭鋒身邊。”
“……我明白你們一定會覺得這話好笑,她不在身邊, 就意味著她沒有收下禮物?”
“我當然不是為了辯駁此事, 我只是想說, 這些女款奢侈品,或許并不是給蘇衾的呢?”
克里斯條理清楚, 將這些話說得漂亮好聽。而他分明知道, 這其中許多奢侈品確確實實是被蘇衾收下的, 但他卻用了和張鳴一樣的含糊手段,告訴各位聽眾,他的推測有可能是正確,也有可能是錯誤。
決定權(quán)在大家心中,自由認定。
本來, 克里斯作為一個老板上臺就已經(jīng)是不可思議的事, 更別說此人還是蘇衾的前男友——那個神秘的初戀男友,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肯輕易挪開。
他在中國待了很久一段時間,因此中文流利,可偏偏這時候他故作不解地歪頭自問一下:“其實我一直不能理解,這位律師為什么一直在強調(diào)她收下了陳旭鋒陳先生的禮物呢?”
“是因為這樣,有助于最后的……審判?”克里斯裝作不懂,裝作笨拙,他的國籍并非本國,誰也不能指責(zé)他懂不懂法律,了不了解這些話會不會對最后結(jié)果有所影響。
翠眸閃爍,貓一樣狡黠明亮的光芒在這一刻,如虹掠過。
他的領(lǐng)口戴了一條簡潔大方的領(lǐng)帶,上面扣了領(lǐng)扣。是一枚極為貴重的奢侈品。
克里斯慢條斯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領(lǐng)口,輕巧地說:“這是蘇衾在我們交往的時候,送我的禮物,那時她未成年,父母健在,家境優(yōu)渥——這是她能送我最好的禮物。”
“我視若珍寶。”
“于是我送出了我當時認為最值錢的東西,”他失笑了一瞬,聳了聳肩,“當年我不懂得如何去愛,因此在送出黑卡后——”
他做了一個手木倉抵住額頭的動作,略有詼諧幽默地大笑起來,“啪!”
綠色的眼珠,因含笑而晶瑩剔透,纏綿悱惻的愛意轉(zhuǎn)瞬即逝。
誰都看得到,誰都看得懂。
“就此被她判了死刑,因為她罵我不懂得怎么愛人——然后我們分手,再見面時,就是今年她因為這一樁事受傷,我放下所有事回國來找她。”
“我們是豆蔻年華時候認識的,按照很多人的說法,我們這樣的青梅竹馬,若是沒有其他因素干擾,我們是會結(jié)婚生子,成為人人艷羨的一對愛侶。”
克里斯輕聲說了下去。
真是奇怪,明明他說的話與這場法庭作證內(nèi)容并不相干,但是審判長、法官卻沒有讓他住口。他們也在安靜地聽著。
蘇衾仰著頭看他,她目光如水,平靜而溫柔,她看到他那樣精巧絕倫的長相,在法庭內(nèi)透進的日光下,仿若盈著燦爛輝煌的珍寶。
“但我不懂得愛人,是我的緣故,導(dǎo)致我們分手。”
“我從不會責(zé)怪她,責(zé)怪她為什么不等等我,等我?guī)啄辏任覍W(xué)會怎么愛人時,再像從前那樣成為人人艷羨的愛侶。”
克里斯對上陳旭鋒的眼,他近乎是嘲諷地瞇起眼,濃長棕灰的眼睫毛在空氣中顫抖,一道凜冽的弧度,從鏡頭中傳遞給所有人。
法庭上靜悄悄的,只有他流利、溫柔、異樣好聽的聲音在緩緩流淌。
“因為我足夠愛她,我明白和她分手的原因很多,我們各自責(zé)任沾半,我也清楚知道她是怎么樣的人,我們這些男人該如何和她相處,”克里斯哼笑一聲,眼神澄澈,他目光掃過蔣崇盛等人,所有直播平臺觀看的人都知道他在看他們,因為很快,他就這么說,“像是我之后蘇衾談的男友,他們之所以和她分手,原因很多,說不出是誰錯誰對,可最后大家都還能夠相談甚歡,一同在酒桌前吃飯聊天——”
“憑借的是什么,是因為我們清楚她在每一段戀情中做的足夠好,我們無法違心說出任何,”他強調(diào),豎了豎手指,虛空中點了一下,“請記住,是任何——一句壞話。”
他望了望陳旭鋒,這回是明目張膽地在嘲弄他了,因為他輕視著笑了,對著他。
“她當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女人,我清楚她的壞在哪,我們這些前男友都清楚她壞在哪里,”克里斯遙空指了指她,淡淡地說了下去:“她壞在能夠?qū)⒚恳欢胃星槎颊劦每坦倾懶模銐蜃屛覀兯腥苏`以為,我們是她的唯一,是她的特別之人。”
“她把每一段感情當作一場生意去談,我是商人,也許我的比喻有點奇怪,甚至你們會覺得市儈難聽,但是沒關(guān)系,我們懂就好。”
蔣崇盛低笑出聲,張與憐收回準備掏手機的動作,趙英聳了聳肩,而王實無奈一笑。
“她太會愛人,但她愛自己更多。”
陳旭鋒眼中流下淚來,他怔怔地聽他說下去。
“她自私,她在分手以后就絕不會讓人以為她還和任何一位前男友有染,她曾經(jīng)和我笑談,說是怕和前男友有什么親近動作影響未來的戀情。”
“瞧瞧她對自己多有自信,她十分清楚自己有多搶手,又有多迷人,足夠更多優(yōu)秀的男人看上她,愛上她。”
“她自利,她與我們中的每一個在一起,起初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她在眾多追求者中找出最適合自己,長相最符合她心意,能夠讓她有一段堪稱美好戀情的對象。”
“于是,我們各個貌美如花,英俊高大。”
大家低笑出聲來。
“我清楚你們怎么想,一定有人覺得,她這樣帶有功利性地談戀愛——要找最漂亮英俊的男人,永不和前男友們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絲毫牽扯,永不……絕不……她為自己的戀愛觀定下種種規(guī)則,而在此基礎(chǔ)上,她恰巧找了我們這么些條件比較優(yōu)越的男人。于是,她就成了你們口中帶有侮辱性質(zhì)的‘蕩婦’、‘拜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