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馳云在醫(yī)院門口看到一波又一波的記者時,就心覺不好。
他前幾個小時接到醫(yī)院的電話,說是蘇衾要求出院回家休養(yǎng)——因她目前的狀態(tài)算是良好,醫(yī)生也同意她所說的“熟悉的環(huán)境更適合養(yǎng)身體”,因此大手一揮,準了她的出院申請。
醫(yī)院在這方面還是比較負責(zé),在批準出院申請時,給負責(zé)這個案件的林馳云打了電話,通知了這件事。
林馳云本想馬上趕來,保證她能夠安全離開醫(yī)院,可是非常不巧,他被領(lǐng)導(dǎo)們喊住留下來談事,也就因此錯過了帶她離開的最好時機。
醫(yī)院外頭,明晃晃的日光讓人難以忍受。蘇衾對上陳凌峰的眼,看到他眼中的一片冷漠。
她漫不經(jīng)心想,自己的表情究竟到不到位——刻不刻薄,虛不虛偽?
若是真刻薄、虛偽,也就達到了她的目標。
記者們發(fā)出嘩然聲,幾個意圖采訪出爆點的記者將話筒轉(zhuǎn)向身后才來沒多久的陳凌峰,眼神炯炯發(fā)亮,如同看到骨頭的餓狗。
“陳凌峰,你對陳旭鋒犯下如此惡行有什么想對我們說的嗎?”
“陳總,你能說兩句話嗎?”
“陳總……”
陳凌峰遙遙看來,他的眼神在日光之下,奇異又寒冷,里面有很多情緒:漠然、平靜……
還有很多。
蘇衾看不透他的眼神,她只聽到他對著記者說了這樣一段話。
“這件事,我們鼎達房產(chǎn)暫時不會發(fā)表任何言論……當然,我們也希望這件事能夠得到最好的解決,”目光轉(zhuǎn)向她,他頷首,沉穩(wěn)又冷清地說下去,“錢確實不會解決所有問題。”
他的唇薄而淡,輕輕一掀,看似友善,實則□□味十足。
“但我想,這個定律在蘇小姐身上……恐怕并不成立。”
他在嘲諷她。
他想要蓋棺定論,將她釘在恥辱柱上——將拜金女的名聲完完全全地扣在她頭上。
蘇衾猛地笑了起來,她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說。
但凡是有利于陳旭鋒的,陳凌峰都會去做,他在小說的故事線中也是如此一名溺愛陳旭鋒的兄長——他比陳旭鋒大十歲,陳旭鋒十二歲那年他們的雙親過世,陳凌峰就此接手鼎達房產(chǎn)。因為相依為命,陳凌峰對陳旭鋒所有出格的行為都極為容忍,哪怕他三天兩頭要換女友,又大動干戈說要讓蘇衾愛上他,為他著迷——陳凌峰都是以默認的態(tài)度,事后給陳旭鋒擦屁股。
只是這一次,陳旭鋒玩大了。陳凌峰也極為憤怒她的存在惹得他溺愛無度的弟弟拋棄理智,心生死志,只為殉情的做法。
自直播開始,鼎達房產(chǎn)的股票就于一夕之間跌到谷底,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無數(shù)股民持有的鼎達房產(chǎn)股票都受到影響。陳凌峰最初也想早警方一步找到陳旭鋒,避免事態(tài)更加糟糕。只可惜他弟弟智商出眾,便連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清楚那間地下室在哪里。而如今兩人都平安無事,陳凌峰在百忙之中,又要開始給陳旭鋒擦屁股了。
他的打算,很多人都猜到了——將陳旭鋒的精神科病例拿出,讓法官相信他是在精神不正常的情況下做出這些行為。
陳凌峰也確實做好了這方面的工作。
除此之外,為了避免可能發(fā)生的不穩(wěn)定性,陳凌峰還在律師的建議下,想要與蘇衾達成和解。
但一對上蘇衾的笑容,陳凌峰就忍不住心中燥火,他痛恨她的存在,厭惡她讓陳旭鋒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行為,他忍下了所有暴力的想法,卻還是說出極為諷刺的話。
蘇衾和陳凌峰都不知道,面前的幾位混入醫(yī)院的記者,其中有一位新人記者早在看到蘇衾時就偷偷打開了直播軟件。
她直面剛記者的言論,陳凌峰似嘲似諷的話語,全都直播進觀眾數(shù)量已經(jīng)增加到二十多萬的房間里。
蘇衾噗嗤地笑出聲來。
她一點沒被影響到,棕灰眼珠幽幽明明地對上陳凌峰的,彎唇一笑,冷清的聲色潺潺若水,“陳總,您這話說的,可真像是我當初是為了錢才和陳旭鋒在一起的。”
蘇衾容顏極美,也正因為此,她有資本讓無數(shù)男人為她著迷失神。陳旭鋒便是她的裙下之臣。
她無意洗白自己,只是不想看到陳凌峰在言語中占了上風(fēng)。女人微笑著,裝腔作勢,虛偽拿喬,精致漂亮的臉上滿是無辜:“我的前男友哪一任不比陳旭鋒有錢?”
“您給出的和解金額,甚至還不及我初戀男友送我的黑卡額度。”
她收斂了所有笑,平靜又嘲諷地說。
最后四個字,讓陳凌峰的臉徹底黑下來。他極力壓抑著暴起的憤怒,克制地對記者們說了抱歉,冠冕堂皇道:“關(guān)于和解金額這件事,我的團隊恐怕還需要和蘇小姐有更深的討論……麻煩各位朋友們,在事情還沒明朗時,暫時不要發(fā)表言論。”助理們上前一位位塞了紅包。
直播房間里,觀眾們聽到了陳凌峰的這番話,也看到了他手下發(fā)紅包的畫面。
彈幕已經(jīng)完全不能看了,全是“WHAT THE FCK?”“這是公開行賄吧?”“封口費?”
總總言論淹沒了直播間。
還有不少人發(fā):“蘇衾的初戀男友還真給她比陳凌峰和解金額高的黑卡?”
“有可能嗎?要真是這樣,她又為什么要和初戀男友分手,直接傍上大腿不就得了?”
“蘇衾的初戀男友……百度百科上沒有搜到啊,只搜到了她后來幾任的。”
“果然是說謊吧……”
這群觀眾們又將“撒謊精”蓋到了蘇衾的頭上了。
也是蘇衾不知道,否則她一定開心極了——越壞的名聲越有助于她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她憑空得了一個壞名聲,那還可真是——好極了。
記者們在助理秘書等人等安撫下離開這里,蘇衾看到面色匆匆趕來的林馳云,他身穿警服,臉上有著克制不住的怒意——對著還未上車的陳凌峰:“老陳,我當初怎么和你說的?你憑什么在沒接受警方通知的前提下私自來見受害者?”
陳凌峰皺眉:“我只是接到消息,蘇衾要離開醫(yī)院,所以才來找她。”
即使是認識十年的朋友,林馳云依舊不給他面子,他憤怒極了:“你們陳家一個個都是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