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考啊就因為那書生幾句話,人家不是沒空教咱兒子嗎”張母有點納悶。
張父笑了一聲,“你怎么和兒子一根筋人家不是說了,在為黃白之物奔波嗎只要咱家出的起錢,他未必不能把他的經驗傳授給文海。”
他看張母還是一臉懷疑,便又說:“你知道那個姓楚的書生是誰嗎他叫楚辭,十四歲考上秀才,袁山縣出了名的文曲星。”
“是他”張母驚訝極了,“我聽說他今年因為舞弊案進了大牢,這樣的人怎么敢用他”
“婦道人家之見往年卷進舞弊案的考生可有放出來的這楚秀才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他能囫圇脫身,就說明背后有貴人相助,那貴人,看中的不還是他的人品才學嗎我們倒應該感謝他這次時運不濟,不然人家早就是舉人了,哪還有機會給你籠絡”
要不怎么說張父是個商人呢一席話把這背后的事猜了個清清楚楚,張母聽了直點頭稱是。
“去問問文海,那楚秀才家住在哪里,讓他親自去請人。你給他備點貴重的禮物,讓他帶著去。”
張母轉身欲走,張父又叫住她。
“等等還是不要備貴重的東西,多拿一些吃的喝的用的,普通一點的最好,再拿一根老參壓一壓,就差不多了。”張父斟酌過后,把禮單改了。
“這樣會不會顯得不看重”
“不會,你按我說的去做就是了。對了,你讓人把文海叫過來,我囑咐他幾句話。”
“哎。”
楚辭今天把自己拾掇的格外清爽,頭發(fā)也扎的齊齊整整,挽成一個書生髻頂在頭上,還騷包的弄了兩根飄帶系在后面。
他身上穿著灰白色的書生袍,即使是布衣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翩翩風度。他坐在院里的大青石上,手持書卷,俊秀的眉眼,唇角微微揚起含著淺淡的溫柔,看書看得入神。
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盯著楚辭出了神,待反應過來后都掩著紅通的臉頰匆匆離去。若是李小姐看見了,恐怕會懷疑他是那話本中的謝玉郎轉世而來。
一輛馬車悠悠駛向村子,在村口停了下來。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攔住一個手持鐵鍬的農人,禮貌地問路。
“哦,楚秀才家啊,你們先直走,快到村里祠堂后向右轉彎,再走一段路就能看見了,他家是籬笆墻,院里還有一棵枇杷樹和一棵棗樹。”這農人說的很細致,他邊說還邊打量旁邊的馬車,心中只感慨楚秀才有本事,竟然能交到有馬車的朋友。
“多謝這位大伯了。”小橙子道謝之后立刻跳上車給車夫指路,馬車又悠悠地朝著楚辭家前進。
村里的孩童沒見過這么豪華的配置,紛紛跟在后面看熱鬧。他們只見過老牛拖平板車,就這也不是誰想坐就能坐的,只有村里賣糧的時候才會牽出來用用,平時無論是誰,都只能走路去鎮(zhèn)上。
“少爺,下來吧,應該就是這里了。”
張文海下了車,隔著稀疏的籬笆墻,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院里大青石上看書的楚辭。有一種人,他就算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也足以讓周圍的東西都黯然失色。
他走過去,輕輕敲了敲本就打開的門。
楚辭略帶“驚訝”地抬起頭,笑道:“有客上門,不曾遠迎,還望見諒。”
“慚愧慚愧,在下冒然上門,還請楚兄不要見怪才是。”張文海不好意思地站在門口,不知為什么,面對楚辭時他總是不太自在。
楚辭將人請了進來,然后又親自去廚房給他們倒了兩碗熱熱的茶水。
張文海起身雙手接過,心里有些唏噓,似楚辭這樣的人才居然身處陋室,事事皆需親力親為,倒便宜了自己這等碌碌無為之人天生富貴。
楚家的茶葉是楚母春天時上山采的,她也不分什么嫩芽大葉,一股腦采下來后放在鍋中炒好,每逢家中有客上門就抓一把出來泡水,喝上去先苦后回甘,楚辭喝著覺得挺不錯的。
張文海就不一樣了,他喝茶很挑,一般來說,他只喝君山銀針。但今天在這間農家小院,面對著含笑待客的楚辭,他竟然覺得,這大碗茶喝起來也不錯。一碗茶湯下肚,溫暖了他的手腳,讓他心里的忐忑之感也消除了不少。
“多謝楚兄招待,在下今日前來,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楚兄能夠成全。”張文海又站起身,對著楚辭鞠了一躬。
“張兄這是為何,快快請起。你有什么話只管說便是了,若是能有所助益,楚某定不推辭。”不等張文海高興,楚辭話鋒一轉,又說:“只是楚某身無長物,家中更是一貧如洗,怕是要讓張兄失望了。”
“不不不,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做我的先生。”張文海急忙解釋。
“先生”楚辭愣住,隨后苦笑道:“張兄真是太抬舉在下了,我何德何能,敢以先生自稱還請張兄不要開玩笑了。”
“這怎么是開玩笑呢楚兄你十四歲中秀才,才學在整個縣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若不是今年恐怕你早就是舉人了。我生性愚鈍,只求楚兄能不吝賜教,幫一幫我。”張文海表情十分誠懇,一雙眼睛期盼地看著楚辭。
“這”楚辭做糾結狀。
“當然,我也知道這樣會耽誤楚兄你的事,養(yǎng)家糊口這一方面你就不用擔心了,只要你肯教導一二,束脩一事不成問題。”見楚辭皺眉,張文海忙又說:“我知楚兄不是那等貪圖錢財之人,只是在下再無他物,唯有以此來一表感激之情。”
“誒,罷了罷了。”楚辭嘆了口氣,“張兄話已至此,楚某再不答應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了。只是先生這一稱呼還望張兄不要再提,在下充其量也只是起個輔導的作用。”楚辭很謙虛。
“多謝楚兄,在下定不忘楚兄大義。”張文海又激動又高興,楚辭這一點頭,可算讓他心底的大石頭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