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瑤很少生病, 這年卻莫名其妙生了場大病, 連著整整兩天高燒不退, 情況惡劣, 做了一系列檢查都沒找到原因,
外地談生意的韓析都趕了回來,韓瑤迷迷糊糊中看到他的臉,接著又陷入黑暗。
等她醒來時, 入目的是白色天花板。
護士在給她拔針,姓周的下屬沖出去叫聲音。
周
她頭痛欲裂,掙扎著起來。
周什么來著
記憶太久遠了, 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經(jīng)的助理叫什么了。
“韓瑤。”周特助很快回來了,叫了她一聲。
“你怎么樣了我?guī)Я酥啵渣c嗎”
韓瑤剛醒過來,頭有點疼,不想吃東西,看都看沒看一眼,就搖了搖頭,說“先不吃。”
周特助奇怪的看她一眼,沒說什么。
緊接著醫(yī)生過來, 看了看她的情況, 又囑咐她胃不好就別再吃重油重鹽的東西, 省得下次有得痛上幾天。
韓瑤點頭,同時觀察著周圍的人。
她這是回到自己身體里了
病房里只有醫(yī)生護士,再加個她的下屬, 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
她想,這一定要是場夢。
周特助粥放在她床頭,“你待會自己吃一點,我得先回公司一趟。”
韓瑤點頭。
等出了院,這場夢還沒醒,真實到讓她有點害怕。
天氣晴朗,萬里無云。碎金般的光穿過樹梢,照耀在柏油路上。
韓瑤在停車場下了車,反手關(guān)上車門,進了公寓里。
公寓里一切如常,干凈整潔,也沒多少煙火氣息。
這時候已經(jīng)傍晚了,天開始黑下去,她打開電視,讓客廳里稍微熱鬧一些,又去廚房熱了一壺水,聽著電視里綜藝節(jié)目的笑鬧聲開始做飯。
三天過去,她都分不清哪邊才是夢境。但她希望能回去那邊的世界,不論是虛假的、虛幻的她都不在乎。
去洗漱的時候,她看著自己鏡子里的臉,鏡子里的女人沒半點可愛的樣子,冰冰冷冷的,面目顯得嚴肅極了,韓瑤徐徐吐了口氣,有點兒不太適應(yīng)。
手機上收到了一群朋友的問候,或許公事公辦、或真心擔(dān)憂,還有來自下屬的慰問。
韓瑤關(guān)上手機,心情半點兒都沒感到愉悅。
她用手遮住了眼睛,黑暗中想到另一個世界的人。
比起此時此刻,自己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家里,那個世界的家實在太溫暖,更是有人可以牽掛。
韓瑤只感覺寂靜的空氣壓抑的可怕。
過了很久,她緩緩地吐出口氣,背靠在冰涼的墻壁上,用手指遮住眼睛緩了緩。
睡前,周特助打來電話。
“韓瑤,怎么急著出院你最近沒什么事吧還有,下次你再吃不該吃的試試,我要跟你說了你胃不好。”
熟絡(luò)的語氣讓韓瑤頓了一下,隨后微微了瞇起眼睛。
那會兒剛回來,她沒太過留意周特助的態(tài)度,但現(xiàn)在這樣明顯有些太過于熱切,不像是對待上司的態(tài)度。
韓瑤不喜歡相互試探,直接冷淡道“周特助,你說說,我最近沒什么事是什么意思”
她跟在韓析身邊久了,染上了他不少習(xí)慣,聲調(diào)極冷,但總有點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
電話另一頭,周特助沉默了,過將近半分鐘,他渾厚的聲音才傳過來“韓總是您嗎”
他直接轉(zhuǎn)成了尊稱。
韓瑤點頭“嗯。不是我還能是誰”
周特助又是一陣沉默。
“歡迎韓總回來。”
他整理了情緒才說,聲音有點變化,但在極力的掩飾著“公司這邊壓著不少事,您什么時候過來一趟還有幾位副總那里”
他沒把話說完,但韓瑤知道他想說什么,干脆利落的打斷了他的話“先不說公司的事。你先交代下,你之前以為我是誰”
“韓總”周特助聲音逐漸變小。
“你可不會直呼我的名字,周特助。”
韓瑤語氣緩慢的說“我給你開那么高的工資,不是讓你來糊弄老板的。”
周特助沒能堅持多久,就把這段時間關(guān)于“韓瑤”的事給交代了。
他能對“韓瑤”各種糊弄,是因為她實際上什么都不懂,他騙她非常容易,但對于他老板本人,他自認自己玩不過她,不然她就不會是他老板了。
“原來她也來過在這里。”
聽完之后,韓瑤看了眼這邊世界的日期,發(fā)現(xiàn)兩個世界的時間并不是相同的,這邊的時間超級商人才剛剛上映不久。
掛電話之前,周特助思量再三之后,還是問她,另一個“韓瑤”還在不在。
周特助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他一般是不會關(guān)心公事之外的事情,這讓記憶漸漸回到這個時候的韓瑤有些訝異。
可韓瑤也不知道怎么說,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家。
想家了。
在韓家,韓瑤平時不怎么出差,大部分時間都每天回家,有時候還干脆陪著韓析在家里處理公務(wù),出差時間久了,還能跟家里人打個電話聊聊天。
但韓瑤現(xiàn)在盯著手機看了兩眼,隨意扔到了沙發(fā)上。
不安,煩躁,驚懼,這天晚上,她顯然不可能睡得好。
第二天她開車去了公司。
這對于這段時間內(nèi)經(jīng)常看不到總裁到公司的員工們來說,有些驚奇。
“老板。”
部門主管看到她,打量了好幾眼,讓她皺了皺眉頭。
韓瑤問“怎么了”
那主管說“沒什么。老板,我還以為你要退休了,今天怎么突然來公司了”
韓瑤“”
那個“韓瑤”究竟做了什么
她來公司竟然還成了一件奇怪的事
對于不管事很久的頂頭上司回來工作,不少人都驚動了。公司上下這樣的氛圍也讓韓瑤頭疼,畢竟她從來不會落下工作,在公司的時間只多不少,但從現(xiàn)在情況來看,“她”這段時間顯然光知道玩樂了。
她還聽副總打趣了一句,她是不是看上了超級商人的男主角。
聽聽這話,她就知道這段時間“韓瑤”究竟做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韓瑤”看到這個世界的人對蕭晏的評價時,是個什么心情。
到了辦公室,韓瑤看到了凌亂的辦公桌,臉有點黑。
幾個文件夾無規(guī)則的擺在桌子上,茶杯、茶罐、小盆栽擺在中央位置,另一側(cè)還放著幾本厚厚的時尚雜志。
等周特助趕過來時,桌子上“韓瑤”上次弄的東西已經(jīng)被清空的一干二凈。
他下意識起了身冷汗,因為韓瑤不怎么到公司里來,辦公室除了他去找文件之外也沒人去,保密文件也多,平時也不會亂,就忘了順便收拾下桌子。
“給我解釋下這個。”韓瑤把幾份投資策劃案扔給他。
周特助低頭看了眼那個文件。
“”
“說吧。”
周特助喉嚨有些干澀“韓總,我”
他一時找不出借口,更改策劃案確實是他做的,這么做也沒有理由,只是他跟老板理念不同。
韓瑤不喜歡把人后路斬斷,但他總認為一舉擊敗對手更省時省力,不然費心周旋也浪費時間。
韓瑤坐在老板椅上,抬頭盯著他,聲音冷淡,“做事留一線,我說過的話你忘哪去了”
周特助低頭聽訓(xùn)。
現(xiàn)在被按頭訓(xùn)斥的他很懷念那個只會吃吃喝喝刷劇的老板了,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再次出現(xiàn)。
不過他現(xiàn)在最深刻的念頭竟然是,幸好沒任由那個老板換辦公室的設(shè)備,不然看老板這一回來暴躁的態(tài)度,他就不只是挨訓(xùn)了。
等從總裁辦公室出去,周特助才松了口氣。
他下了樓,迎面而來的副總跟他寒暄了兩句,表示他最近照顧韓總辛苦了,又聽說韓瑤已經(jīng)來了公司,要上去看看。
周特助目送他進了電梯,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起。
他們都以為韓瑤年齡見漲,太辛苦想放權(quán)了,但他這個跟了韓瑤這么多年的助理知道,她不會放權(quán),這段時間不理正事,只是因為那個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女人。
他有點幸災(zāi)樂禍,希望副總不會說什么不該說的吧。
想到這,他又有點默然。如果冷冰冰的老板回來了,那么那個總是兇神惡煞的女人,又去哪了
她住院前,還讓他聯(lián)系那劇組男主角呢。
韓瑤這次回來,把公司內(nèi)部整頓了一番。不過讓她再為了公司兢兢業(yè)業(yè)嘔心瀝血的工作,顯然不太可能。
她做了這么多年大小姐,借著時代一手塑造了網(wǎng)絡(luò)時代,什么好東西都見過了,也什么東西都享受過了,突然回到這個世界,她還真沒多少打拼的心思。
為了誰去打拼
這個世界沒有人等她。
人一旦空閑下來,空虛感足以把人壓垮。韓瑤在過了幾天后,還是親自接手了公司的一部分業(yè)務(wù)。
有一次去談合同,周特助發(fā)現(xiàn),他老板比以前更加強硬了,那談判的架勢,差點沒把合作方公司代表搞的滿身冷汗。
看著最后談出來的價格,足足多了幾個百分點,他有點兒牙酸的問“老板,你不是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嗎”
“日后好不好相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高總不會因為這點錢就過不下去。”
韓瑤淡淡說了一句,俯身坐進車里。
周特助沉默片刻,抬頭從后視鏡看她一眼。
另一個世界。
韓瑤從昏迷中醒來,她意識還有點模糊,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姓周的”,她以為自己是在醫(yī)院里。
她沒想到身體是真的半點刺激性的食物都不能吃,周特助說了她也沒當(dāng)回事,這次可算是吃到了苦頭。
在抬眼看見有人背對著她,好像在看文件時,韓瑤心里一暖,她習(xí)慣性的喊了一聲,“姓周的,別看文件了。”
她聲音很低很低,又有些病后的沙啞,那人好像沒聽清楚,邊回頭邊問“醒了你剛才說什么”
他站起來去叫醫(yī)生。
韓瑤看清他臉的那一瞬間,渾身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