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媽正端著臉盆進來, 打算給蘇然擦拭身子,突然聽到這一聲呼喊。
她手中的臉盆落地。
“鏘”的一聲,讓她回過了神。
“然然,你醒了”蘇媽媽驚喜交加。
閨女醒了,這個消息對于蘇媽媽來說, 這是天大的喜事。
她這一喊, 把其他人也引了過來。
蘇爸爸這會不在,他出去給人看診了,現(xiàn)在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蘇然治病需要錢, 他不敢大意。
來的是蘇太婆和蘇奶奶,兩位老人看著睜開眼睛迷茫看著她們的蘇然,都笑了出來。
“醒了好。醒了好啊阿萍, 快去把我剛煮的小米粥拿來, 然然剛醒,肚子肯定餓了, 米粥養(yǎng)胃。”蘇太婆招呼著蘇奶奶。
蘇奶奶“哎”地應(yīng)了聲,臉上也堆著笑容,這醒了好啊,病慢慢治,總會好的。
蘇媽媽這會已經(jīng)抱著蘇然, 不停地掉眼淚。
女兒昏迷的這幾天,她愁得頭發(fā)都白了。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么擔心過。
如今看到女兒終于醒了,她心里懸著的石頭也終于放下。
“行了, 別抱著然然了,然然剛醒,身上肯定不利索,你給然然擦擦。”
蘇媽媽這才回過神來,對擦身子,然然身上還不利索,還有那些灰色泥漿一樣的東西,她得給然然擦干凈了,好讓她舒服些。
蘇然這時,表情依然是木訥的。
她還沒有真正從身體中蘇醒過來,意識還一半留在空間里。
這次的喝井水事情,讓她吃盡了苦頭。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就是喝了那么一點點,也沒有喝多,就是用舌頭舔了一下罷了,竟然會有這樣大的后勁。
就跟喝了紅酒似的,后勁大得驚人。只不過紅酒是醉人,這個卻幾乎要人命。
打死她,都不敢隨便亂喝了。
不過這會緩過來了,又覺得身上似乎沒有什么大礙,反而感覺到渾身都是力量。
她在空間里用力跳了跳,又活動了一下筋骨,還真的跟以前有所不同。
以前的她,或許因為常年沒有吃飽,還有被蘇老太這么虐待的原因,面黃肌瘦的,小身子也弱小,皮膚更不用說了。
五歲的她,看起來都沒有人家四歲的孩子長得壯實和高大。
蘇爸爸也沒少給她補身子,但是吃飯最大,平日里吃飯上被克扣,怎么長身子
可如今就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跟那個井水有關(guān),她如今的身子就跟大補了似的。
皮膚也沒有以前那樣的蠟黃,而是變得白里透紅,有了這個年齡的小孩子該有的膚色。
還有身體也是,非常的輕盈,不像以前那樣的沉重得像是背了好幾斤的廢物。
如今,身體輕了很多,就如同排出了這幾斤廢物似的。
還有一點不同,以前她每次進入空間,都是需要把整個心神都沉入空間,但這次竟然可以進入一半,留一半在身體里。
外面發(fā)生的一切,全數(shù)都聽在了她的耳朵里。
慢慢地,她的心神恢復(fù),意識也慢慢地整個回到身體里。
就感覺到了母親抱著她在痛哭著,還有旁邊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很蒼老,但聽著非常的和藹,并不是她的奶奶蘇老太。
而是另一個老人,年紀比蘇老太老些,目測大概在六十多歲。這是蘇太婆,她認識。
蘇然茫然地看了下四周,只看到蘇媽媽和蘇太婆,并沒有其他人。
她還愣在那里,一時之間也沒有從之前的井水導致昏睡的事件中回過神來。
“然然。”蘇媽媽喊,覺得女兒的神態(tài)不一對。
明明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卻為什么眼神還是呆呆的
“然然啊,是不是餓了我已經(jīng)讓你阿婆去拿小米粥,吃了暖暖胃。”蘇太婆和藹地說。
蘇然的意識終于回神,看向蘇媽媽,喊了一聲“媽媽。”又看向蘇太婆,張嘴,卻不知道怎么喊。
對蘇太婆,她印象不深。
只記得太婆是村子里非常有名望的人,村委干部都非常尊重她。
“我是太婆,然然是不是不認識了”看到蘇然的表情,蘇太婆猜到一些,“沒事,很快就認識了,以后啊,你就叫我太婆,叫太奶奶也行。”
阿婆和奶奶,是平安縣這邊的兩種叫法,不管是叫奶奶還是阿婆,都可以。準確地說,奶奶是書面叫法,阿婆更傾向于口語化叫法。
因為蘇老太更喜歡聽別人叫她奶奶,所以蘇然他們都是叫得奶奶。
但是蘇家村,更多的喜歡叫阿婆,更顯親切。
“太婆。”蘇然甜甜地喊。
蘇太婆眼睛一亮,笑道“好,我的然然真乖。”
叫太婆,比叫太奶奶,更讓她高興,她喜歡聽蘇然叫她太婆。
蘇然還沒有搞明白,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
她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哪怕后來意識進入了身體,依然承受不住那股熱浪對她的襲擊,直接就暈了。
所以對后來發(fā)生的一切,都不清楚。
“來了,小米粥來了。哎呀,然然清醒了,都坐起來了。來,然然,快嘗嘗小米粥。”蘇奶奶端著碗進來,坐到了床邊,“來,阿婆喂你。”
蘇然更加的一頭霧水,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怎么感覺,哪不太一樣
蘇太婆和蘇奶奶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會在家里
又看向四周,發(fā)現(xiàn)這里并不是他住了五年的那個房子。
那個房子又潮又濕,又破又爛,大冬天的有時候還有風灌進來。后來蘇爸爸把那些縫隙給補了,這才好些,但依然不保暖。夏天又潮熱,熱浪一陣接一陣涌來。住在那里,別提有多難受。
但就是這樣的屋子,他們也住了好多年,蘇然就是在那里出生并長到五歲。
可如今這個屋子卻不一樣,朝陽,房子干凈又干爽,床也暖和柔軟。蘇太婆怕擱著蘇然,還給墊了厚厚的墊子。
蘇奶奶就坐在床邊,把小紡粥吹涼了,用匙子一點一點地喂給蘇然。
蘇然就這樣被動地享受著,滿腦子的疑問卻得不到解惑,心里好奇得就跟貓爪子撓似的。
奇癢無比。
但她又不能問,她一個五歲小孩子,哪觀察那么入微,還是剛剛蘇醒,正常情況下不會問。
至少得緩緩,喝了這碗粥再說。
蘇媽媽看著蘇然喝粥的樣子,女兒現(xiàn)在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生病,讓她心里多少松了口氣。
但又同時怕這只是她的錯覺,還是得等當家的回來,好好地給女兒把把脈。只有把了脈,當家的說沒事了,她才能夠真正的放心。
“阿玉啊,你看看,然然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樣了”蘇太婆眼尖,發(fā)現(xiàn)了蘇然的不一樣。
蘇媽媽不解地望了過去,下一刻,怔立當場。
蘇奶奶正喂著小米繼,聽到兩人的對話,也仔細地看了過去。剛才她只顧著給蘇然喂米粥,沒有仔細看過蘇然的面色和身上的情況,這一望,也愣住了。
“怎么了”蘇然正吃著小米粥,見到三人的表情那么的驚訝,有些詫異。
蘇媽媽說“然然,你現(xiàn)在的面色,你的皮膚,還有你的身體”
蘇然突然懂了,肯定是自己進過井水的改造,身體跟以前不一樣,被媽媽她們看出來了。
“我覺得挺好的,比以前更加的有力氣,狀態(tài)也比以前更好。”蘇然眨了眨眼睛。
蘇太婆說“不只這些,咱家然然啊,更漂亮了,這皮膚啊跟雞蛋剝出來似的。還有這身子骨,比以前更加的壯實。這病好后,然然完全變樣了。”
蘇奶奶說“是啊,沒有哪個小孩子比然然更好看,更有精神。”
“然然,你身體有沒有覺得怎樣啊”蘇媽媽擔心的永遠是蘇然的身體,至于好不好看,那都是在身體健康之外的次外要求。
蘇然動了動手臂,再深深地吸一口氣“媽媽,我覺得現(xiàn)在渾身都充滿了力量,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么舒服過。”
蘇媽媽說“這就好,咱家然然是有福氣的,媽媽當時就想,你不會有事,老天保佑。”
蘇太婆說“然然自然是有福氣的,你看,這病一場,身子不但沒事,還比以前更結(jié)實,精神比以前更好了。”
越看,越覺得蘇然乖巧可愛,越討她喜歡。蘇太婆在心里更加的堅定了,一定要讓蘇耀宗過繼到她家,這樣她就有孫子曾孫女了,這樣的日子才舒坦,才是正常人該過的。
她寂寞了幾十年,一直為了過繼的事情,考察了所有人,也觀察了所有人,自然是要選擇一個最佳的人選。
“然然啊,你喜歡住在這里嗎”蘇太婆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別提有多溫柔,眼神里都能化出水來。
蘇然說“喜歡,這里暖暖的,很舒服。”
“以后啊,你就住在這里了,跟太婆做個伴兒,好不好”蘇太婆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道彎彎的月亮。
蘇然望望自己的母親,滿臉的疑問。
蘇媽媽說“現(xiàn)在咱們家搬到了阿婆這里,以后就住在這里了。”
從這些話中,蘇然終于拼湊出了一些信息。
那就是,現(xiàn)在他們住在蘇太婆的家里,但應(yīng)該不是過繼。
她是知道蘇太婆一直有在找過繼的人選,但一直沒有找到。
太婆應(yīng)該不至于會選擇父親,畢竟父親的年齡擺在這里。過繼的人,不都會選擇那些小孩子嗎只有小孩子才能夠養(yǎng)得熟,大人往往不容易對過繼的家庭產(chǎn)生那種深厚的感情。對方也會擔心,會被利用最后人財兩空的情況發(fā)生。
那現(xiàn)在的情況,應(yīng)該只是暫時住在蘇太婆這里。
他們家跟老宅那邊分了家,分家的人一般都會搬出去。但分家是臨時決定,他們并沒有另外建有房子,這馬上搬出去也沒那么容易。
村子里其他出租的房子,也沒那么多,畢竟大家都有住人,哪有空房子出租。只有蘇太婆這里,房子多而人少,出租一兩間房子,這再正常不過了。
想通之后,蘇然也就沒有再詢問什么,只是埋頭喝著她的小米粥。
小米粥依然是蘇奶奶喂著給她,并不需要她親自端起來吃。
除了父母,蘇然從來沒有在其他人身上享受過這種被人照顧的滋味,如今蘇奶奶溫柔地喂著她小米粥。甚至因為她喝得太急,不小心沾了一些在嘴角,蘇奶奶還溫柔地用手帕給她擦凈。
她何時在別人身上享受過這種溫柔
有一種暖暖的幸福感,蘇然有些感動。
“然然要是喜歡住這里,那咱就長住,以后啊,這里就是然然的家,好不好”蘇太婆摸著蘇然的小腦袋問。
蘇然“嗯嗯”地點著頭,她覺得這樣挺好的。
沒有往過繼上想,但住在這里,蘇太婆就像自己的太婆一樣地關(guān)心著她,還有蘇奶奶,給了她一種被關(guān)懷的溫暖,她喜歡這樣的氛圍。
這些是在老宅那邊享受不到的。
老宅那邊的人,冷漠的就像不是親人一樣。到處充滿著算計,有好處,大家拼了命地撈,沒有好處,就相互推諉。
當年,父親能夠賺錢,而且賺的不是小錢,每個月都能夠好幾十進賬,他們就把著父親不讓他分家。后來家里出了事,她這邊被查出來得了怪病,再也治不好了,他們就又相互地推卸責任,用力地把父親往外推。分家也是他們提出來的,還迫不及待。
當然,這一切都是五房最想要的結(jié)果。
但他們想要的結(jié)果是一回事,被人這樣冷漠的推出去,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