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指的路是對的,容辭裹著寬大的斗篷,用那把散發(fā)著微弱光芒的燈籠照著路,沿著湖邊走了一會兒,慢慢聽到了越來越大的喧鬧聲,終于在拐了幾個彎之后,見到了不遠(yuǎn)處燈火通明的水臺。
她想了一下,繞到水臺的另一邊,去了剛剛諸命婦更衣之地,趁著周圍沒人,飛快的把身上的斗篷脫下來展開,將它的領(lǐng)子靠下的地方折了一大塊進(jìn)去,再重新披到身上,這樣斗篷就不會拖在地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合身了。
王氏帶的丫鬟梨花就在此處候著,容辭看到她連忙招手把她喚出來。
梨花跑過來,看見容辭便驚道“二奶奶,您、您這是怎么了還有這頭發(fā)”
容辭回來一路冷風(fēng)吹著,頭發(fā)已經(jīng)不像是剛被救上來那會兒似的,滴滴噠噠往下落水了,但仔細(xì)一看還是能看出濕漉漉的。
容辭道“快別提了,剛剛想沿著湖透透氣,沒成想竟失足落了水,還好湖水淺才沒出大事,梨花,咱們帶的衣服呢快拿來與我換了。”說著還抽了抽鼻子“要不是一位夫人借了我這件斗篷,怕就要冷死我了。”
梨花跟著來,本就是為防意外事故需要換衣服的,聞言也不耽擱,利落的帶著容辭去了一處無人的房間,翻出一套干凈衣裳遞給她“二奶奶要奴婢侍奉更衣么”
容辭當(dāng)然拒絕“不必了,你去門口守著吧。”
眼見梨花走出去,容辭連忙將門從里面鎖上,飛快的把一身濕透的夾襖脫下來,扔到一邊,接著把束腰帶解了下來,這帶子也濕了,想到若要再把肚子收起來,就要把這樣冰涼潮濕的布料貼在身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把它重新再帶上。
容辭環(huán)視房間,找到了中間擺著的炭盆,便馬上把束帶扔了進(jìn)去,看它化為了灰燼方才安心。
將身上打理干凈,換了身衣服,為難的是容辭本身穿的衣服都很厚,又特意多穿了兩件,為的就是怕露破綻,但準(zhǔn)備替換的卻只有一件夾襖,穿在身上舒服是舒服了,但卻容易讓人看出肚子,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還帶了一件干凈的大毛領(lǐng)披風(fēng)可以遮擋一二。
她用披風(fēng)披上,想了一下,又把剛剛的斗篷搭在自己胳膊上遮住肚子,然后站在穿衣鏡前仔細(xì)看了許久,確定不會被人看出什么才罷。
接著開門喊梨花進(jìn)來,幫著把頭發(fā)整理了一番,使之看上去不那么狼狽,梨花頗為擔(dān)憂“二奶奶,您的頭發(fā)還是濕的。這樣出去,一定小心不要著涼啊。”
容辭當(dāng)然也知道這點,但她今晚不能再出任何差錯、再引起任何人注意了,她現(xiàn)在只想老老實實參加完壽宴,順順利利的回去。
就這樣,容辭頂著一頭濕發(fā),裹著披風(fēng)又回了水臺,也幸好她的身份并不扎眼,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那邊臺子上咿咿呀呀唱著戲,這邊幾個公主和嬪妃嘰嘰喳喳說著什么來討德妃歡心,容辭卻漸漸覺得渾身發(fā)冷,頭也慢慢昏沉了起來,她不由抱緊了懷中的斗篷,強令自己保持清醒。
這場宴會不知為什么持續(xù)的時間特別的長,好不容易挨過了戌時,各宮娘娘們像是終于盡了興,總算吩咐撤了席。
容辭打起精神,又重復(fù)了一遍進(jìn)宮時的流程,走了好遠(yuǎn)的路,終于坐上了回府的轎子。她剛剛松了口氣,卻又慢慢感覺到腹部似乎傳來了隱隱的疼痛,并且驚恐的發(fā)現(xiàn)這疼痛竟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嚴(yán)重。
她咬著牙忍著疼痛和恐懼,終于等到下了轎,強裝無事的送走了王氏,才一頭撲在了在門口迎接的李嬤嬤身上,被李嬤嬤扶著回了院子。
容辭躺在臥室的床上,整個人冷得直打哆嗦,又掛念著肚子里的孩子,耐著性子等李嬤嬤號了脈,抬起身子啞著聲音道“孩子怎么樣”
李嬤嬤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只是動了胎氣,并沒有大礙,我已經(jīng)讓斂青去熬安胎藥了,喝了就沒事了。”
容辭脫力般倒在床上,又想起什么來似的,拉著李嬤嬤“不能從府里抓藥”
“我知道、我知道。”李嬤嬤將她的被子蓋嚴(yán),安撫的輕輕拍著她“是我從外邊帶的,當(dāng)初只是想備不時之需,誰承想又出了這檔子事。”
容辭放下心來,終于松了手,縮在被子里半睡半昏的失去了意識。
等她睡著了,李嬤嬤的神情卻變得有些沉,她最后不放心的看了眼容辭,才站起來走出臥室,剛出碧紗櫥,鎖朱急忙迎上來“如何姑娘還好嗎”
李嬤嬤沉著臉搖頭“孩子的問題倒是不大,喝幾副安胎藥就好了,可我瞧著姑娘自己倒是有些發(fā)熱,若今夜犯了風(fēng)寒,再燒起來可就麻煩了。”
鎖朱急道“那嬤嬤您趕緊在開個方兒呀。”
李嬤嬤不耐煩的說“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這懷孕的人與常人不一樣,好些藥是不能吃的,若是一味的想壓制風(fēng)寒,那喝的藥肯定對胎兒不利”
她現(xiàn)在確實十分焦急,若是容辭今晚燒的嚴(yán)重,就不能用藥只能靠自己好轉(zhuǎn)。這太危險了,李嬤嬤想,明天再看看吧,若是明天還不退熱,就只能先把孩子放一邊,以容辭的安危為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