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省親的園子,各家都算是傾盡所有,建得美輪美奐的才肯請期。前后用了三年的時間,到雍正四年,才算把這省親的事情敲定下來。雍正爺也選定了六位后妃何時回府,而瑜妃賈元春回府的時間,卻是雍正五年元宵節(jié)。
但是雍正五年春節(jié)前后,賈元春又病了。雍正爺急忙忙地來看他,忍不住怒道“太醫(yī)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為什么娘娘的病養(yǎng)到如今還沒有起色”
太醫(yī)跪了一地,皆口稱無能,雍正爺是越聽越煩,瑜妃躺在床上,虛弱道“皇上何必生他們的氣,是臣妾命薄,享不了這么大的福分罷了,終究與他們無關的。”
雍正爺怒道“如何無關朕不是說過了嗎只要你還在,朕就不是孤家寡人,你怎么就不能給朕爭口氣呢”
元春心下一片悲涼,她該怎么說自從接下了瑜妃金寶的那一天,每天晚上她要么是枯坐到天亮根本就睡不著,要么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夢見年氏一身血衣披頭散發(fā)地站在奈河橋上,牽著幾個孩子的手要索她的命。
這樣的話她能跟胤禛說嗎說了,他信嗎即使信了,又有什么用呢終究是自己的業(yè)障,也只能自己拿命去抵消罷了。
元春笑道“皇上,臣妾還在呢不過是身子虛弱些罷了,吃幾服藥養(yǎng)一養(yǎng)便好些,快別說這樣的話。皇上怎么會是孤家寡人呢皇上的后宮里有這么多的姐妹,您還有自己的皇子公主,還有十三爺,他們不都是您的親人嗎”
雍正爺悶悶道“你可真要好了才是,朕說過,你不一樣的。朕想著,你的病一直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放不下的若真有,那就同朕明說,朕都可以滿足你。”
元春笑了笑“皇上,既如此,那臣妾就提一個請求好嗎”
“好,你說,只要能讓你平心靜氣的,什么都行。”
“臣妾想臣妾想去見見我的母親。”
“這”胤禛想了想,點頭道,“倒也不是什么難事。你母親修行的廟宇就在京郊,省親那日,你早點兒出宮,朕派護衛(wèi)秘密護送你過去就是了。”
元春聞言感激涕零,要對胤禛行跪拜禮,倒是被胤禛攔住了“你且好好養(yǎng)著,爭取元宵回家能有個好精神。”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賈元春就這樣盼著,盼著,好容易到了元宵這一日,她終于可以回家了。
繼皇后、齊妃和熹妃之后,瑜妃賈元春是第四個回家省親的,卻是出門最早的一個。元宵這日一早,她去過乾清宮和永壽宮問安之后就坐上了出宮的馬車。賈府眾人從前一夜起便是上下通不曾睡,各處都再三確認,確保沒有任何疏漏才好接娘娘回府。
好在,瑜妃娘娘來得早,竟還來得及在賈府中用早膳。陪著賈母等吃了一頓早飯,元春看著本該屬于自己母親的位置上,卻坐著被賈政扶了正的周姨娘,不,如今該叫她周夫人了,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吃完了食不知味的早膳之后,元春向賈母告了個罪,說要去更衣。在古代,這貴人更衣有許多曾的意思,有真的是衣服不合時宜或者弄臟了需要換,也有的便是想要出恭,不便明說才假稱更衣的。
而她卻是故意避開眾人,在護衛(wèi)的護送下,很快便到了賈王氏修行的寺廟。有幾個女護衛(wèi)在身邊,賈元春直接便闖入了賈王氏的居所,倒是讓賈王氏嚇了一跳“娘娘娘,你今日不是應該回府省親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是皇上他”
元春細細打量了一下賈王氏和她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個小院子,有兩三間小土坯房,臥室、廚房、浴房、柴房乃至雜物間都是齊全的,門口還有一小片菜地,如今是冬天,菜地里雖然不見什么綠色,但是菜畦卻很整齊,要不是知道賈王氏一直都是自己獨居,元春還真的不相信這菜地是她打理的。
見自己的母親一臉慘白,元春嘆道“瞎想什么呢皇上并沒有把我送到寺廟里苦修,我是剛剛晉封的瑜妃娘娘,別總想那么晦氣的事情。”
賈王氏長出一口氣“呼那就好,那就好。那個,娘娘既然來了,那進屋坐坐”
賈元春冷冷看了看這小破房子,倒是沒嫌棄,進去坐下了。她拿出了幾張銀票,放在桌上“這里有些銀子,你先拿去用吧。賈府里,父親扶正了周姨娘,王家又不認你,今后你這一輩子都要在這里過活了。你是戴罪之身,不宜過得太舒坦了,這幾十兩銀子權當是我的一點孝心,今后我也不會再來了,你好自為之吧。”
賈王氏聽了這幾句話,心中百感交集,只是覺得這幾張銀票燙手地很。她把銀票推了回去“娘娘這是哪兒的話,我本來就是戴罪之身,在這里吃苦受累是應該的。再說,寶玉他們兩口子常來看我,我也不卻錢使,娘娘不必如此。我也知道,有我這樣一個母親,很是讓你在宮里抬不起頭來,無論今日您是因為什么才到這里來的,我也不希望你再來,對你不利。我只要知道你安然無恙,就好。”
賈元春知道不能久留,倏地站起身來,深深看了賈王氏一眼,就憤然離去了。
匆匆趕回賈府,在家人們的陪伴之下逛園子、看戲、飲宴,賈元春好就都沒有這么開懷過了,一直到晚上起更的時候才戀戀不舍地回宮。
可是元春這一回宮,就徹底病倒了,再也沒有醒來過,宮中太醫(yī)束手無策,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她的病就已經(jīng)藥石無效了。
雍正爺無奈之下,請了薛虹過來切脈,薛虹方一切脈就嚇了一跳,這哪里是什么病,而是中毒
薛虹切脈的手顫了顫,胤禛忙問“怎么樣”
薛虹擰著眉沒有說話,卻是病榻上的元春笑了笑“皇上,你就不要為難虹兒了,太醫(yī)都說我沒得救了,難道虹兒是什么神醫(yī)不成與其開方子吃藥,我倒是想單獨與虹兒聊一會兒,可以嗎”
薛虹不語,胤禛也看出情況不好,看著虛弱的元春,他咬了咬牙“好,你們姐弟倆聊聊,朕派人在外頭守著。”
身邊的人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元春與薛虹二人,薛虹便道“你知道是誰給你下的毒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