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依附賈府生活的蛀蟲們,貪墨悖主,陽奉陰違的把戲都是胎里帶來的,能有幾個盡心盡力為賈家做事
以至于令萱雖絞盡腦汁為賈府謀財路,架不住下頭刁奴對上欺瞞主子,黑心貪墨,對下橫行鄉(xiāng)里,霸道欺民,每年拿著那幾萬兩的蠅頭小利,還以為外頭世道艱難,而自己愚笨,生財無方,能有這些收入已經(jīng)難能可貴了呢。
所以這么多年,張令萱嘔心瀝血掌管這份中饋,也只是以公中收入與支出相持平為目標,不斷努力著。
然而她再怎么努力也好,公中賬面上的錢也是一年一年減少,雖然數(shù)目不至于令榮府一夕之間難以為繼,但庫中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卻年年都要典當多件方能緩解赤字。
如今賈母突然想著要給王夫人做生日,這讓張令萱眉頭一皺,卻不好駁了賈母的面子。只好回到自己院中,不停翻看賬本,暗自嘆息。
妯娌過生日,她是當家人,辦得太簡薄家里上下看著不像,定要嚼舌根子;辦得太隆重,因又不是整生日,中饋又日益見虛,根本犯不上大操大辦。于是張令萱很是頭疼了兩天,才定下菜饌酒席又請了兩個戲班子給王夫人選,生日當天唱一天的大戲。
薛王氏帶著孩子們來至王夫人院的時候,與她交好的正六品蘭翎侍衛(wèi)胡洲明的夫人尚氏、從六品翰林院修撰黃清的夫人楚氏都已經(jīng)到了。
她們二人的夫君都與賈政交好,幾家夫人也是往來密切。因素知王夫人愛財,兩位夫人送的都是俗之又俗的黃白之物。
薛王氏也是捧上了一副極精致的赤金紅寶石頭面、一對白玉鐲子、一柄翡翠東珠如意,上等宮鍛四匹、上等宮紗四匹,并壽桃、壽面前來賀壽。
這樣的禮,給賈母賀壽都使得,足見薛王氏對王夫人出手大方,壕氣萬丈。王夫人也因此在眾家賓客面前有了好體面,一時拉著薛王氏噓寒問暖個不停。
此時前面又來人報說南安郡王府、北靜郡王府并年府納蘭夫人都有壽禮送來。
這三家送的東西都是面上情,遠不比薛王氏的禮重,不過是些壽桃壽糕或壽星圖并幾樣綢緞紗羅,再沒有別的了。
但王夫人還是恭恭敬敬地領(lǐng)了,并拿了沉甸甸的荷包請三府尊管喝茶。
南安王府和北靜王府自不必多說,好幾代的情分,素來與賈家交好,來往甚密,此次王夫人作壽,他們送了這樣一份禮來是眾人意料之中的。
而那年府,不是別人,竟說的就是年羹堯府上
原本榮國府和年府是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的。
蓋因王夫人的哥哥王子騰乃是年羹堯的下屬,常年俯仰鼻息,溜須拍馬的。年府對于王子騰一家雖算不上親近,但王家的紅白喜事,年府上那位知書達理的納蘭夫人總是會盡一盡心意。
納蘭夫人是誰那是名揚后世的清代詞人納蘭性德的女兒。教養(yǎng)和性子都是極好的,只可惜隨了她父親,身子一向孱弱。
不過,只要她覺得身子骨爽利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她也極愿意出門,性格并不沉悶,也不呆板,更可以說是愛湊熱鬧的。只是這幾年病勢漸重,越發(fā)力不從心罷了。
薛虹因為年幼,父親又不在家,薛王氏恐他在男賓席上不好生吃飯,一轉(zhuǎn)眼又不知跑去哪里,叫自己好找,就帶了來同女賓一道飲宴,此時自然也在王夫人院中。
他一聽見年羹堯的年字,渾身就打了激靈
就算是不曾研究過清史的人,對于這個名字也不會陌生。
年羹堯這一生,從發(fā)跡到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不過短短十幾年。
雍正愛面子,就算心里恨死了年羹堯,最后對他的處置也算是很“溫柔”的,不過叫他一個人死,他的家人大多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家里活著的男丁也只交給他父親年遐齡管束,并沒有令年氏一族斷子絕孫。
但跟在他身邊的那些被視作“年黨”的官員,下場只有一個比一個慘,哪里有得善終的
這王子騰竟然依附的是年羹堯,這不是嫌命長,自己往墳圈子里蹦跶嗎
王子騰如今是他嫡親的舅舅,俗話說娘親舅大,況且現(xiàn)今他們家與王子騰家并不似原先書里說得那樣疏遠,平日里是經(jīng)常走動,交情不淺的。
如若王家上了年家的船,有朝一日跟著傾翻,那他們薛家會不會被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