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老遠就看見賈史氏由賴嬤嬤和翡翠攙扶著站在房門口朝他這邊張望。
賈史氏的雙眼布滿血絲, 眼窩發(fā)青, 臉色暗黃, 整個人憔悴又憂郁,才兩日不見,看著就整整瘦了一圈。
心口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泛著絲絲縷縷的疼。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娘怎么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呢
快步上前行禮道“母親,我回來了,讓您擔心了, 兒子不孝。外面天涼, 兒子扶您回屋吧。”
賈史氏抓著賈政的手不松,臉上終于有了笑模樣。上下仔細端詳了一番, 見他一切無恙便拉著他往屋里走。
“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這時辰政兒還沒用晚膳吧娘讓廚房準備了你愛吃的,好好補補,打眼瞧著都瘦了”
賈政賈敏眾丫鬟婆子“”
待落了座,賴嬤嬤插嘴道“二爺可要好好勸勸,太太今兒個一天粒米未進, 這熬壞了脾胃可不得了。奴婢這嘴皮子都磨薄了也不管用, 您一說太太保管就聽。”
賈史氏聞言瞪了賴嬤嬤一眼, 笑著拍著賈政的手說“別聽那老貨胡吣, 娘就是胃里有些脹氣, 餓幾頓空一空肚子罷了。你還別說,這方法效果還挺好,這會子就感覺有些餓了, 政兒和娘一起去用膳吧。”
賈政眼睛都紅了,心里明鏡似的,嘴上卻沒有挑破。語帶哽咽地說“請?zhí)t(yī)了么”
“小毛病,好調(diào)理,哪里用得著勞煩太醫(yī)呢。”
又問“政兒這是打哪兒回來在外面吃的睡得可都還好”
賈政“母親,先去用膳吧用過了晚膳兒子再給您詳細說。”
賈敏表示贊成,她這一天上火著急的,這會早已經(jīng)饑腸轆轆了。“正是呢,說話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是先用膳要緊。”
轉(zhuǎn)頭對丫鬟琥珀道“吩咐擺膳吧,給太太上一碗粳米山藥粥,熬了一個時辰了,這會軟糯正合適。”
“是,奴婢知道了。”話閉,琥珀帶著一眾丫鬟下去擺膳了。
晚膳過后,賈政同賈敏和賈史氏說著閑話,賈政簡單地將自己這兩天都行程說了說,詳細地給母女倆描述了大山里美輪美奐的自然風光;說起了山里的豐富的物產(chǎn)和鮮美的野味;說起了那個村寨里簡單純樸的村民和貧窮落后的生活。一副山野鄉(xiāng)村的生活畫卷在母女二人腦海中慢慢呈現(xiàn),樸素又美好。
賈政娓娓的講述,參雜了一縷精神異能,緩緩地安撫著賈史氏那緊繃的神經(jīng)。
以往他從未沒想過將異能用在家人身上,尤其還是用在親娘身上。畢竟這些人都是他的血緣至親,就算彼此相處會有摩擦,有齷齪,可他們不是敵人,是家人。
如今為了緩解賈史氏的焦慮癥,他也顧不得那么多了。這個病癥在這個世界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不能理解。大夫診斷之后最可能給你的結(jié)論就是思慮太甚,郁結(jié)于心,然后告訴你心病還得心藥醫(yī)。
感謝前世的自己學識淵博,喜歡傲游書海,看過的書廣且雜。靠著他對焦慮癥了解的相關知識,結(jié)合他那快達到七級的精神力,語速慢慢變得輕緩空明,一點點地對賈史氏實施了精神暗示的催眠安撫。
很快,賈史氏的眼皮開始打架,精神的放松讓她的身體感覺到極度的疲累,自然而然地就睡了過去。
婆子們七手八腳地將賈史氏送到床上安置好,這連番動作都沒能驚醒她,想必是進入深度睡眠無疑。
出了榮禧堂,已經(jīng)月上中天。
賈政見賈敏還是一臉的郁色,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她,“放心吧,二哥跟你保證,母親會沒事,好好睡一覺就會好的。從前也是二哥粗心大意,都沒有注意到母親不對勁的地方。二哥做的不夠好,讓你跟著擔驚受怕,二哥向你道歉。”
賈敏見他說的肯定,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氣。嘴里還是叮囑道“母親的事二哥多上心些,平日母親就最放不下你,想必你說的話母親也能聽進去,也樂意聽。”
屈指彈了她一個腦瓜崩,笑著說“知道了,你個小管家婆。”
“哼討厭,不理你了。”說完帶著丫鬟走了,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賈政一邊關注磚窯那邊的進度,一邊勤快地出入榮禧堂,陪賈史氏吃飯聊天,順便精神暗示,安撫治療。
一個宗旨就是要讓賈史氏堅信他賈政智商超群,手腕強硬,體格康健,有勇氣面對一切艱難險阻,有能力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超級強大。
將這個信念種子種進了賈史氏的意識里,緩緩澆灌,便會發(fā)芽生長,慢慢長成參天大樹。
慢慢地,賈史氏的癥狀改善了很多,相信再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恢復了。
榮禧堂里又恢復了歡聲笑語,賈敏也有心思研究新花樣子了,她還特特給未出世的小侄子繡了個紅肚兜,上面繡著一個玲瓏如意鎖,寓意著長命百歲,福壽綿長。
榮翊堂正屋臥房,張氏挺著個大肚子側(cè)倚在貴妃塌上淺寐,大丫鬟安蘭跪在地毯上為張氏揉著腿,額頭上已經(jīng)見了汗,手腕酸軟的厲害,抬眼悄悄看了一眼,見張氏沒動靜,只好咬牙繼續(xù)堅持著。
張氏的奶娘秦嬤嬤立在一旁,看著張氏那碩大的肚子,擔憂的情緒浮上了心頭。張氏臥床了幾個月,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生怕有個什么閃失。可每日不停地進補,身材日見豐腴,肚子也越來越大,眼瞅著再一個月就臨近產(chǎn)期了,秦嬤嬤的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
其實張氏的胎早已經(jīng)坐穩(wěn)了,也可以適當下床走一走,可她被嚇怕了,就擔心再出個什么意外傷了胎,說什么也不同意多走動。
秦嬤嬤想著讓她多走動,生的時候也能少遭罪,就建議道“奶奶,外面天氣甚好,老奴陪您出去走走院子里的花都開了,五顏六色的可美了。”
張氏緩緩睜開眼,瞟了一眼揉腿的安蘭,揮揮手示意她下去。
秦嬤嬤和夏至趕忙上前將張氏扶坐起來,在后腰處塞了個青緞靠背引枕讓她靠著。又將一盞紅棗枸杞茶放到她手里。張氏喝了一口,問“大爺今日可是沐休這會兒可回來了”
夏至猶豫了一瞬,回道“一早便回來了,過來瞧您還在睡著就沒讓叫。洗了澡換了身衣裳又出門去了。想來該是公務繁忙吧”
夏至心里苦,那位爺哪里有來看大奶奶啊,全是她自己為了安慰張氏瞎編的。
她算是看明白了,大爺對大奶奶的情分早就消磨沒了,甚至還有可能在心里怨懟上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畢竟大奶奶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嫡長子呢,如今雖說有了差事忙的時候多,可也總不至于連過來看看的時間都沒有。無視的態(tài)度連她一個沒什么見識到丫鬟都感覺心涼。
張氏憤恨不已,這都多長時間了,她就沒見著賈赦的影,她這受苦受累的到底是為了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