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 可不就是荊博文的娘
太皇太后被厲長生軟禁在了宮殿之中,不可踏出大殿一步。每日里三餐不少,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不過太皇太后過的并不是很好,每日里歇斯底里的喊著,仿佛瘋了一般,不斷的咒罵著厲長生。
“原來是這個事情。”厲長生很好說話的樣子,道“太皇太后乃是陵川王的母親,陵川王回來的確理應(yīng)探望, 并無什么不可。”
“多謝陛下”荊博文連忙說道,然后抱拳告辭,這就準(zhǔn)備往太皇太后那面去探望。
再怎么說, 太皇太后都是荊博文的生母,而且這么多年來,太皇太后偏心偏的厲害,所有人都知道,太皇太后是最疼愛荊博文的。荊博文哪里能不知道這一點,太皇太后對他太好,雖然有的時候的確是一種負(fù)擔(dān), 可眼下太皇太后被軟禁, 荊博文還是有些個擔(dān)憂的, 想要去見太皇太后一面, 勸一勸他。
荊博文從厲長生的寢殿出來,站在外面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孟云深跟在他身后,道“沒想到大王也有如此憂愁的模樣。”
荊博文回頭橫了他一眼, 道“你那是什么意思”
孟云深微笑著搖了搖頭。
荊博文道“我要去見太皇太后一面。”
“云深跟著。”孟云深立刻說道。
荊博文又橫了他一眼,道“我便這樣讓人放心不下你還怕我見了太皇太后,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孟云深道“只怕大王耳根子太軟,太皇太后說兩句話,大王便會動搖。”
“我才不會。”荊博文道“一同去就一同去罷,走。”
荊博文和孟云深離開,內(nèi)殿里又只剩下厲長生與荊白玉兩個人。
厲長生長身而起,攔住了荊白玉的目光,道“小白,在看什么”
荊白玉搖了搖頭,笑的始終甜蜜至極,道“看叔叔。”
厲長生聽了他這話,倒是還算滿意,道“對,以后看著叔叔,只看著叔叔就夠了。”
說實在的,厲長生今兒個見了荊博文,還有點止不住的牙根癢癢。畢竟昨兒個大喜的日子,荊白玉的紅蓋頭卻被荊博文給掀了,讓厲長生這個很記仇之人,哪里能這么快忘記。
尤其厲長生心中那么一琢磨,荊博文乃是荊白玉的小叔叔,現(xiàn)在自己也是荊白玉的叔叔,雖然意思不太一樣,但難免會心生對比之感。
厲長生也不知,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想法竟是如此幼稚,但時不時的,總是有這樣惹人發(fā)笑的想法跳出來,根本不受控制。
厲長生笑著說道“那不如,一會兒叔叔帶小白去外面轉(zhuǎn)轉(zhuǎn)。”
“嗯。”荊白玉乖巧的點頭同意。
在宮里面遛彎,聽起來十分之安全,不過若是突然遇到什么大臣,恐怕沒有一個認(rèn)不出荊白玉的,反而十足麻煩,不如帶著荊白玉到外面去頑一頑。
厲長生道“小白乖,那叔叔一會兒帶你去外面吃好吃的,你方才吃的太少了。”
“嗯”荊白玉有又點了點頭。
厲長生將靈雨叫了進(jìn)來,吩咐人先行出宮打典,還要點上一隊侍衛(wèi)跟隨,前期準(zhǔn)備工作是不得少的。
“來小白。”厲長生對他招了招手,道“換身衣服,才好出宮去。”
這邊厲長生籌劃著帶著荊白玉出去頑頑,雖說新婚之后,應(yīng)當(dāng)出個遠(yuǎn)門度蜜月什么的。不過很可惜,厲長生眼下登基不久,是無法離開都城到遠(yuǎn)處去的。所以只好帶著荊白玉,到皇宮外面去走一走。
而那面,荊博文出了厲長生的寢宮,便帶著孟云深一同往太皇太后的寢殿而去。
寢殿周圍有不少士兵把手,皆是滌川園軍部隊,完全聽從厲長生的命令。
士兵將太皇太后的寢宮里三圈外三圈的緊緊圍繞著,根本不容一只飛鳥進(jìn)出。
只是就算如此,卻也管不住太皇太后大喊大叫的聲音。
“厲長生你不得好死”
“厲長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是大荊的太皇太后你們不能關(guān)著我”
“讓厲長生來我要殺了他”
“我是太皇太后放肆放了我”
一疊一疊的聲音,源源不斷的傳出來,這大白天的,卻好像厲鬼在嚎叫一般。
荊博文邁出的腳步頓了一下,他似乎有些個猶豫,一顆心臟像是墜入了汪洋大海的小舟之上,顛簸忐忑,不知方向。
“啪”
孟云深抬手拍在荊博文的肩膀上,道“大王。”
“哦。”荊博文回了神,道“不必?fù)?dān)心,我沒事的。”
“大王做的無錯。”孟云深淡淡的說道“云深永遠(yuǎn)會在大王身邊。”
孟云深與荊博文從小一同長大,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太皇太后如同瘋了一般的大喊大叫著,讓荊博文心中不舒服。荊博文心中有些個自責(zé),太皇太后也是為了自己,才會變成這樣的,若是自己從小就能爭氣一些的話。
孟云深感覺到荊博文身上失落的氣息,干脆將人帶過來,展開手臂將荊博文摟住懷中,輕輕的拍著他的脊背。
溫聲說道“大王,你今后要走的路,并不是太皇太后要走的路,也不是云深要走的路,所以大王只管著自己就好,無需替旁人考慮太多。”
荊博文本是有些迷茫,被孟云深摟在懷中,輕輕的安慰著,突然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么溫柔的孟云深,感覺
有詐
荊博文有點僵硬的手足無措,在孟云深耳畔小聲道“那個云深啊你這么溫柔我不適應(yīng)啊。”
溫柔的話語戛然而止,溫暖的懷抱也無疾而終,孟云深一臉冷漠的瞧著眼前的荊博文。
荊博文呼出一口氣來,拍了拍胸口,道“對對,這樣的眼神才對。”
“大王。”孟云深淡淡的說道“有沒有人說過,大王有點受虐狂傾向”
“受虐狂是什么”荊博文一臉迷茫,道“又是陛下的新詞兒什么意思”
孟云深仍然口氣淡淡的,說道“大王照照鏡子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荊博文知道,孟云深肯定在陰損自己,對著他翻了個天大的白眼,然后轉(zhuǎn)身快步進(jìn)入太皇太后的寢殿。
侍衛(wèi)們認(rèn)識荊博文與孟云深,尤其陛下已然讓人傳了口信過來,說若是陵川王來探望太皇太后,不必阻攔,所以侍衛(wèi)們眼看著荊博文到來,立刻恭敬的行禮,然后給荊博文推開寢殿的大門。
“轟隆隆”
厚重的大門緩慢的打開。
里面的聲音變得更為清晰。
太皇太后歇斯底里的大喊著“厲長生厲長生我要殺了你”
“哀家要殺了你”
“哀家要滅了你的九族”
“哀家是太皇太后你這個逆賊,不得好死”
外面的侍衛(wèi)似乎早已聽?wèi)T了太皇太后的喊聲,所以一個個面無表情,打開門,請陵川王入內(nèi),一切都很淡定。
寢殿大門公然打開,然而太皇太后仿佛并未看到,只是癱坐在地上,仍然大喊大叫著。
“厲長生你不得好死”
“放我出去”
“哀家乃是太皇太后放我出去”
“你們憑什么關(guān)著我”
大門明明就在眼前,可太皇太后只知道歇斯底里的大喊,荊博文明明就在眼前,可太皇太后卻仿佛未有看到一樣。
荊博文擔(dān)憂的快步跑入,跪下來扶住大喊大叫的太皇太后,道“母后你怎么了母后你看看,是博文來看你了。”
太皇太后嗓子已然喊得啞了,聽到荊博文盡在咫尺的聲音,這才反應(yīng)過來,混沌的雙眼有了焦距,不敢置信的盯著近在咫尺的荊博文。
“兒啊,是你真的是你嗎”
太皇太后瞪大眼睛,道“你終于來了快快兒啊,救母后出去”
“這里母后一刻也不想呆了”
“我們出去出去殺了厲長生那個奸賊”
“奪回屬于你的皇位”
“你放心母后會幫你的會幫你的。”
太皇太后死死拉著荊博文的手,魔怔一般,眼睛瞪圓。
荊博文倒抽了一口冷氣,感覺手腕有些刺痛,是太皇太后尖銳的指甲,插進(jìn)了他的皮肉之中。
“大王。”孟云深立刻上前,道“太皇太后,請莫要傷了大王。”
太皇太后根本聽不到孟云深的聲音,也瞧不見荊博文腕上的血跡,仍舊死死的加重手上的力氣,道“我們?nèi)⒘藚栭L生那個奸賊將皇位奪過來”
“對對,奪過來皇位是你的啊,皇位應(yīng)該是我兒子的”
“博文,皇位是你的,你才是皇上”
荊博文疼的有冷汗流下來,他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扣開了太皇太后握著自己的手。
荊博文說“母后,我不想做什么皇帝,如今大荊已經(jīng)有一位皇帝了。”
“我兒,你說什么”太皇太后不敢置信,睜大眼睛瞧著荊博文,道“我兒,你說什么皇位是你的你為何不想要皇位是你的為娘為了你,為了你一切都是為了你,吃了多少的苦又被厲長生那奸賊迫害到這個地步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太皇太后的聲音仿佛詛咒,一串串繚繞在荊博文的耳邊。
荊博文心中顫動著,他終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呵斥了一句“夠了夠了母后”
太皇太后一時間被他給震懾住,仰頭呆呆的看著荊博文。
荊博文露出疲憊的模樣,道“母后,都到了如今的地步,母后還說是為了兒子好嗎母后,兒子并不傻啊。母后為何一直想要兒子繼承皇位,真的是為了兒子嗎明明是為了母后您自己啊”
“胡說”
太皇太后眼眸快速的收縮著,大聲呵斥“胡說胡說哀家都是為了你為了你這個兒子”
太皇太后很偏愛小兒子荊博文。
荊博文是先皇的親弟弟,但是與先皇年齡相差許多,所以荊博文根本無法與兄長爭搶皇位,兄長已然順利的成為了大荊的皇帝。
太皇太后為何會如此偏愛小兒子,自然是有原因的。
荊博文是個看起來十足油滑的人,非常會說旁人愛聽的話,尤其應(yīng)對長輩,那是游刃有余從未失手。
荊博文在太皇太后跟前,那是最乖的存在,總能讓太皇太后舒心的厲害。
后來先皇有了太子,便是荊白玉。先皇自然對自己唯一的兒子非常看重,決定以后要將皇位傳給太子荊白玉。
其實太皇太后對此并無什么異議,可后來漸漸的,分歧大了,異議也就大了。
太子荊白玉生母去的太早,一直放在皇后身邊養(yǎng)著。雖然皇后不怎么待見荊白玉,總是冷漠的模樣,可荊白玉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太皇太后發(fā)現(xiàn),只要有皇后在荊白玉身邊,自己這個祖母,無論如何是親不過母親的。
皇后代表的不只是皇后,太皇太后代表的也不只是太皇太后。
那是外戚陸家,還有外戚竇家的勢力。
若是未來的小皇帝不親近竇家的勢力,反而親近陸家的勢力,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雖說太皇太后看起來也是疼孫子的,但為了竇家的長遠(yuǎn)考慮,太皇太后會更喜歡什么都聽她話的小兒子荊博文。
若是荊博文能頂替荊白玉當(dāng)上皇帝,陸家便發(fā)展不起來,這半壁江山,仍然是她們竇家的。
荊博文看起來很傷心,卻又看起來很淡定,道“母后,兒子不傻,兒子什么都懂。”
若是真的不懂,如何在皇室之中慢慢的長大。
到了這個時候,太皇太后沒有放棄的不是荊博文,可是他竇家的未來。
荊博文冷靜的道“母后請放棄罷,這樣對大家都好。”
“不不不”
太皇太后快速的搖頭,頭發(fā)已然散亂不堪,整個人看起來也異常的蒼老。
可就算如此老態(tài)龍鐘之人,卻仍然未有打消對權(quán)勢的渴望。
太皇太后不敢置信,道“兒啊你要爭氣啊你怎么能這般放棄厲長生是逆賊是逆賊皇位應(yīng)該是你的你為什么就這般放棄了”
“兒啊,你聽娘說娘能幫你登上皇位一定能的”
“你一向最聽娘的話了這次也聽娘的話知道嗎知道嗎回答娘”
“回答哀家”
又是這般歇斯底里的聲音。
“娘你醒醒罷”荊博文不知道再說什么。
他看不明白,權(quán)勢到底有多好,為何身邊所有人的都在為之角逐。
“要醒醒的人是你”太皇太后呵斥道“你這個不孝子你眼睜睜瞧著厲長生奪走大荊的皇位你卻無動于衷你這個不孝子”
“娘,你”
荊博文上前,想要安撫太皇太后,讓她冷靜一些。
然而就在此時,孟云深忽然喊了一聲“小心”
“嗬”
“咳咳咳”
就瞧太皇太后手中,不知何時攥著一根金釵,趁著荊博文上前的時機,抵在了荊博文的喉嚨上。
荊博文倒抽一口冷氣,萬萬無有料到,太皇太后會突然這般做。
而且也萬萬無有料到,那金釵真的劃破了他的皮肉,緩緩的往他的喉嚨里刺去。
“太皇太后”
孟云深來不及阻止這一切,他離的太遠(yuǎn),也全無料到太皇太后會如此喪心病狂。
荊博文疼的嗓子一陣痙攣。
太皇太后握著金釵,未有繼續(xù)往里刺入,道“兒啊娘是為了你好你莫要動,否則娘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喉嚨很疼,有炙熱的鮮血順著金釵流下,荊博文不能說話,無法動彈。
“太皇太后”
孟云深盡量保持冷靜,可聲音止不住高了數(shù)倍,道“您這是做什么大王是您的親兒子放了大王”
太皇太后道“哀家也不想傷害博文啊,但哀家不得不這般做。”
殿外的侍衛(wèi)聽到里面的動靜,立刻沖進(jìn)大殿之內(nèi),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有人質(zhì)在手的太皇太后。
“速速稟報陛下。”
“是。”
有侍衛(wèi)快速離開,分毫不敢耽誤。
“讓開都讓開否則我殺了他”
太皇太后又開始歇斯底里。
“讓開”
“哀家要出去”
“滾都滾”
太皇太后忽然劫持了人質(zhì),這人質(zhì)乃是太皇太后的親兒子陵川王荊博文,一時間侍衛(wèi)們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應(yīng)當(dāng)怎么做才好。
按理來說,荊博文乃是太皇太后的親兒子,哪有母親會喪心病狂劫持自己兒子的。可是太皇太后兩眼赤紅,荊博文脖子上不斷有鮮血流出,看起來絕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侍衛(wèi)們目詢了一番,還是決定先緩緩的往后退。
孟云深擋在大殿門口,道“太皇太后,大王是您的親兒子。您若是真的殺了大王,您想要的一切,也就都沒了。”
若是荊博文死了,太皇太后還拿誰去爭奪皇位
而荊博文活著
太皇太后喊著“我白疼了他這么多年他這般不聽話,還不如陪著哀家一起死了算了今天,你們?nèi)羰遣蛔尠Ъ译x開這里,哀家就拉著陵川王一起去死你們看著辦啊”
荊博文好歹是先帝的親弟弟,也是王爵在身的大人物。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希望陛下能及時趕到。
“讓開”
太皇太后死死盯著攔住自己的孟云深,道“否則”
“嗬”
荊博文感覺喉嚨已經(jīng)穿孔,鮮血堵住了嗓子,讓他無法呼吸,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根本無力反抗。
“大王”
孟云深手臂哆嗦了一下,咬牙讓開一條路,不敢再阻攔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竟是挾持著自己的親兒子荊博文,從寢殿一點點走了出來。
侍衛(wèi)們的包圍圈還在,圍住太皇太后不遠(yuǎn)的幾步開外,隨著太皇太后的步伐,一點點的不斷移動著。
太皇太后踉踉蹌蹌的走著,她走的并不穩(wěn),手也并不穩(wěn),荊博文那感覺自己再受酷刑,疼得他還不如立刻就死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