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包極有質(zhì)感, 風(fēng)格簡潔, 一股北歐風(fēng)。里面的東西井然有序,銀行卡、名片、現(xiàn)金、機票和他的辦公室、衣柜、臥室等等周遭一切一樣, 有種完美的秩序感。
可最里層,他放了一張廢棄皺巴的紙張,雖然折疊整齊, 但看的出原有亂七八雜的揉痕。
云昭打開, 一雙熟悉的眼睛露了出來。
怎么是這樣
那天, 兩人在先鋒看梵高特展, 她畫了他的眼睛, 慌亂而矜持,要丟掉時他很自然地接過來拿去扔垃圾桶。
原來, 陸時城沒有丟, 紙張經(jīng)過剪裁, 折疊,薄薄的, 小巧方正地放在錢包里。云昭不覺抿唇笑了笑,她臉熱熱的,說不上什么情緒從心底升騰出來, 交織在胸腔。
疊好放回, 她才發(fā)現(xiàn)竟還有一張紙片, 發(fā)舊的顏色, 等打開, 娟秀的“云昭”兩字映入眼簾。
云昭一愣, 茫然看著這也像剪裁來的紙張,片刻后,恍然大悟,從殘留的橫線上看出這是試卷的一部分。
像一段往事被妥帖而隱秘地收藏在錢夾的最深處。
可是這像有意被分割保存下的東西,緘口不語,宛若某種執(zhí)拗沉默性格的人一樣,死守秘密。
她被這兩個字震驚到,又不解。
云昭默默放好,她走回臥室,床頭燈依舊亮著,陸時城閉目半睡半醒在等她。
“上來。”他睜開眼,兩人對視了幾秒,被子已經(jīng)掀開一角。
一點困意都沒有了,云昭躺下,背對著他,陸時城湊上來摸她肩膀臉靠向她頸窩,聲音是夜晚的低啞
“我不喜歡你背對著我,轉(zhuǎn)過來。”
云昭扭頭,整個人像一條靜止的瀑布,有什么東西罩住了自己,她的眼睛哀而不傷,沒有問他一個字。
“為什么這樣看著我”陸時城輕笑,吻了吻她的頭發(fā),“是不是不困了”
云昭神情淡淡的,他在眼前,五官是那么的迷人,有一雙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望過來,讓人微醺,但她此刻有種冷靜的微醺感。
陸時城頭一偏,似乎想吻她,云昭用手擋住了自己的嘴唇,厭惡地別開臉
“別親我。”
氣氛一下很僵很僵,燈光朦朧,一室靜謐,陸時城喜歡她這間小小的臥室,只他兩人正好。
自成一個世界。
陸時城被拒絕,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冷場之余,他問“怎么了,大半夜的哪里得罪你了”
云昭不說話,往里使勁挪,幾乎貼著墻,說“沒有,關(guān)燈吧。”
燈關(guān)上了,可陸時城在幽暗中貼近她,夜晚總是讓人變得情感脆弱,他聲音里有火氣
“別生悶氣,到底怎么了”
云昭僵硬地被他擁著,一個字都不肯說。
陸時城便開始吻她,她無聲掙扎,忽然,一聲清脆的耳光甩到他臉上,兩人都是一愣。
“陸時城,我討厭你,但你有錢有勢我沒辦法,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我從來沒有忘過。我得忍著痛苦跟你相處,因為我怕你,怕你這種人,你隨便動用些手段就能徹底毀了我的生活,我只能忍,等你膩了。”云昭的聲音冷冷地浮在空氣中,“你真夠虛偽,和我說你的媽媽舅舅家人,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跟多少女人說過一樣的話,可能你自己都忘記了。”
說完,云昭含淚把自己的身體送到他懷里,主動吻上他的嘴唇。
陸時城被她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弄得一個激靈,他渾身發(fā)麻,被她含住嘴唇心跳非常快,那種悸動的感覺,竟讓人有點不知所措。
“昭昭”動情自然也很快,他忍不了她柔軟的小身子在懷里磨蹭。
“給我算錢吧,不知道你給其他人都是開什么價位,”云昭在他耳畔輕輕說,“你在浮世匯怎么玩女人的,就怎么玩我吧。”
陸時城渾身的血液瞬間全部涌上眼睛,所有剎那褪盡,他擰開床頭燈,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捏緊她下巴,逼視而來,英俊的臉扭曲到猙獰
“你再說一遍試試”
他忽然就恨死了她,才二十歲,就知道怎么有效地真正激怒一個男人。
“你明知道我他媽現(xiàn)在根本不是在玩你,云昭,你要是想玩,我也可以奉陪,你玩得起嗎你一個窮大學(xué)生,除了長了張漂亮臉蛋你還剩什么年輕是不是這世界上從來不缺年輕漂亮的姑娘,你算什么我看的上你你該感恩戴德,老子還沒有弄不到手的女人,你最好老實點,別他媽一天到晚盡想著怎么惹怒我,我不吃你這一套,你敢耍花樣,我確實動點關(guān)系就能弄死你,你自己掂量清楚有沒有資格跟我陸時城叫板”
慌不擇路,口不擇言,陸時城被她那幾句話撕透情感,她不識好歹,連男人真喜歡她假喜歡她都搞不清楚,一張小嘴,盡會撿傷人的話說。
云昭驚痛地看著他,睜著一雙大眼睛,瞳仁里,只剩恐懼和羞辱。
空氣死了一樣。
陸時城泄完怒火,氣息起伏劇烈,額頭冒了熱汗,漸漸松開她被捏出淤印的下巴,一顆心,快從喉嚨里跳出來。
稍微找回點理智,他立刻后悔,蹙眉說“對不起,我說錯話了,”郁躁難安,胸口憋悶得厲害,“你這么好,我現(xiàn)在并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只是太生氣了,不希望你誤會我這么深。”
所有情緒堆積,陸時城頹喪地望著她,“我做錯過事,不想再錯,我怕這次再錯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我承認(rèn),心底是害怕再錯的,我受夠了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日子。所以,我決不能再用余生去后悔,哪怕你不愛我,我也要想法子讓你愛上我,只愛我,我們在一起,其他的我不想管,只要你在就夠了。”
云昭縮成小小一團,她不說話。
“昭昭,”陸時城靠近,低頭挑眉凝視她,“弄疼了嗎”他痛恨自己為什么要去捏她下巴,她沒有父母,家里只有一個沒有血親關(guān)系的老人,想過要好好疼她的,可他在做什么陸時城克制不住地重新?lián)ё∷拔遗勰懔耍瑢Σ黄穑颜眩遣皇呛芡础?
像一頭狂躁不安的雄獅,陸時城困頓不已,他到底剛才在急什么被她兩句話就弄得方寸大亂,自控力全都不見,這太糟糕。
云昭已經(jīng)不能言語,腦子里,只不斷回蕩著他剜心的一字一句,眼前,則是他那張可怕暴怒的臉。至于后面他一個人在說什么,她恍恍惚惚,并沒有聽進去。
這么僵著,任由他親近,云昭聲音有些飄忽打顫“我想睡了。”
“好。”陸時城皺眉看著她躺下,掖好被角,關(guān)了燈在黑暗中把她攬到懷中,云昭的手成拳,始終抵在他胸膛,隔開兩人。
熬到五點,兩人都沒能再真正入睡,彼此之間,幾公分的距離似乎格外遙遠。
云昭先起來的,她動作小心,陸時城便也裝著不醒,側(cè)耳認(rèn)真傾聽她細碎的腳步聲遠去,臥室門被悄悄關(guān)上,徹底沒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