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笑笑頓時一臉的頹敗, 她站著,晃了一下, 不能承受住陸時城的目光,因為他言出必行。
可, 煎熬了十七年,該來的還是終于來了。盧笑笑余光瞥見那兩封信,大腦痙攣,她垂下眼, 說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陸時城反詰, 她心虛的表情讓他的恨意漸漸沸騰。
盧笑笑顫抖著抬起頭來,屏住呼吸,把藏了十七年的, 仿佛是停留在世界邊緣的秘密,這么輕易, 又如此艱難地說了出來
“是,云昭高考后就給你寫了信,她找到我, 我們在小樹林里說話。”她牙齒交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被人看見, 很快,岑子墨找到我她威脅我, 我只好把信給了她。”
“你看了嗎”陸時城咄咄逼人, “她威脅你威脅你什么難道岑子墨能敢殺了你還是有那么大能量逼大學不錄取你”
盧笑笑心里一震, 他太精明,根本瞞不住他的。她本能地躲開他的目光,忽然,滿臉是淚的抬起臉
“對不起,陸時城,是我的錯。岑子墨是說了威脅我的話,當時,我其實心里壓根不怕她,我中邪了,我知道你喜歡云昭我真沒想到她居然也喜歡你,還會給你寫信。你要是看了信,也許就不會出國了會跟她在一起,到時,為了避嫌,你也不會允許我跟你走那么近了,我不想,我嫉妒云昭”
善惡只在一念之間。
十七年前,當她心底砰砰直跳把沒有署名的信撕開看過,又買了一樣的信封裝上,并交給岑子墨后,她自欺欺人
我是被逼的。
是岑子墨自己找上門的,我沒有找她。
沒有人能擁有陸時城,所以,世界是美好的。而云昭打破了誰也不能擁有他的平衡,錯在云昭。
再后來,岑子墨派人天天盯她,當她把陸時城的回信也交給岑子墨時,盧笑笑知道,世界安全了。
直到最后,云昭死去,自己慢慢長大面對往事,盧笑笑再無法自欺欺人
她從老師那里知道,云昭上吊自殺,原因不詳。
老師悲痛的表情,記憶猶新,那是全年級最優(yōu)秀的學生。那時候,云昭在老師的指導下,已經(jīng)報了1學校。
她甚至不敢深究,只潦草編造謊言告訴陸時城,因為她不說,陸時城就會從別人嘴里知道。
發(fā)生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跡。
盧笑笑把一切說出來,像解脫,又像是認命般地等待審判。十七年了,她沒辦法面對自己的卑鄙陰暗,也知道陸時城無法承受真相。
果然,陸時城雙目赤紅,他用刀一樣的目光已經(jīng)在剮著自己。
這些年,他以為沒什么會比云昭死亡這件事更潰爛人心的了。多少個夜深人靜,她的死亡,把自己撕扯得七零八落。
他是那種最會和自己較勁的人。
可如今,更丑陋的真相浮上來,空氣中都是腐爛的尸臭味道。好像,云昭的遺骸被放到眼前,每一根骨頭,都在向他訴說著癌細胞一樣復制的痛苦。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盯著她,要把人看穿。
“我不知道,陸時城,當時我怕你受不了你會發(fā)瘋,我沒敢告訴你。我雖然知道她是自殺,可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么自殺。”盧笑笑慌了,害怕陸時城不相信自己,臉上神情,變得跟十七年高中時代如出一轍。
也許,他們都會在某個時刻重現(xiàn)少年時的模樣。
但盧笑笑只是絕望地看著他,如果,陸時城不會原諒她,這一輩子她都將永遠無法釋懷,無法真正快樂。
“陸時城,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云昭,我知道,云昭是個好姑娘她也信任我,她說我是你的好朋友,可我害了你們倆”盧笑笑哭出來,泣不成聲,成年后誰還會在人前這么哭呢有再多淚,也得沒人的地兒發(fā)泄。
辦公室里寂靜。
陸時城需要獨處,不需要聽她哭訴也不需要道歉,他站起來,走到盧笑笑面前壓低聲音充滿仇恨
“我想掐死你,盧笑笑,你死有什么用,云昭回不來了。”
他眼圈泛紅,握緊的拳頭骨節(jié)錯的直響。可是,打女人這種事他是不愿意做的,那些被捉弄被欺騙的荒謬感逼仄而來,卻無能為力。
“滾。”他輕輕吐出這個字,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又安靜了。
陸時城跌坐在椅中,闔上眼,久久沒動彈一下。
破裂了,盡管他現(xiàn)在有了想要的姑娘,可盧笑笑被他剔除,她對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怎么會不清楚可他麻痹了,大意了,以為兩人做成朋友她人不錯終究有一天會淡。
思緒成混沌的黑色海洋,漂浮的是原油,陸時城腦子里忽然一個警醒,他第一次明白,云昭害怕的是什么。
電話響了,周濂的聲音傳過來“晚上到我這里吃飯。”
有些話,無需點破,陸時城知道母親想談什么,而他不想談,他說“改天,今晚浮世匯我有飯局。”
拒絕的也利索,陸時城是真的有飯局,進了浮世匯,見到生意伙伴他又還是那個低調不愛出風頭優(yōu)雅蘊藉的陸時城。
談完項目,說起最近房地產(chǎn)的風向,大家一致認為政策是要收的,銀行需要謹慎。不過,無論到什么年頭都有人敢火中取栗,這種事,陸時城也不是沒做過。
吃完飯,到樓下放松,李經(jīng)理把人領進來,音樂學院那姑娘見到陸時城的瞬間眼睛亮了一下,有段日子沒見,他怎么好像清瘦了
這回,陸時城沒點她彈曲子,也不聊天,只是讓人安安靜靜在身邊坐著。
“需要我做點什么嗎”她目光投向雪茄柜,眼前這個男人,是習慣別人伺候的,不能他說,你要主動看出來。
陸時城變得沉靜而憂郁,讓女人心疼,她看著他這張臉心也跟著怦然而動,母性被勾出來,溫柔說
“心情不好”
他轉臉,這么上下打量著眼前人,嗯,還是很漂亮但也只是腦子里一個客觀符號,聲音夠溫柔,看起來那么善解人意。
可他興致缺缺,燈火闌珊。
陸時城笑笑,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什么都沒說,起身到衛(wèi)生間。
再出來,這姑娘堵在了門口,在幽暗的燈光下忽然抱住他“你怎么了我覺得你有心事,跟我說說好嗎”
她忍不住了,知道這是越界可能會讓他反感,但就是心疼他。
陸時城內心麻木,他空得很,讓人這么抱自己片刻,忽然擁著她往外帶,說
“在車里做,介意嗎”
怎么會介意,只是出來這一段路兩人分開,上車后,她饞貓似的拱上來,不住地親吻他,陸時城沒有反應只覺得熱熱的兩片唇讓人煩躁。
他試著調動自己的,沒有,在那雙柔軟的手解自己腰帶時,他按住了她“抱歉,我不想做了。”
任何人在這種時候被拒絕,都是很傷顏面的。
她僵硬了下,手收回去,問他“怎么了,剛才不是好好的嗎”
陸時城目視前方,他說“以后我不會再點你的臺,你也不要主動來靠近我,就這樣。”
突如其來,女孩子錯愕不已,她不能信,眼前的男人英俊頭腦聰慧身家不凡,他又是那么地慷慨懂你。盡管,她清楚他的風流和遙遠,可兩人之間并沒有發(fā)生任何的不愉快,她不覺得自己哪里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