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退縮了。
她沒辦法回答。
怎么會不快樂呢她和他在一起,時間都失去存在的意義。兩人只是這樣一路走,一路聊,彼此認真聆聽著對方,無時無刻不測量著快樂的程度。
他讓她時常仰首,看到的是天空、流動的云彩、線條、空間里的遠方。
而在這座城市里,多的是低頭匆匆的人們。即使擁有眼睛,看到的不過是下水道井蓋、馬路、飄散的紙屑。
這太矛盾,云昭總覺得眼前的陸時城不是陸時城。
“我很快樂。”陸時城忽然說。
云昭心里一震,她不愿和他對視,別過臉,聲音微顫問道“您知道美術(shù)館每周幾是免費的嗎”
太煞風(fēng)景。
云昭本能地躲避一次即將襲來的巨大危機。
陸時城黑眸又變很深“如果是你來,什么時間都可以不用付費。”
話題重新變得曖昧。
反應(yīng)過來,云昭捏了捏包“不,我不想破壞規(guī)矩,我會付錢。”
陸時城笑笑,一時沒再說什么。
真的很軸,隨時隨地跟自己劃清界限,他唇角似有若無噙住了一絲笑意。
這邊,云昭終于記起張小燦這么個人來,她邊掏手機,邊掩飾自己往外走“那個,陸先生,我該走了,同學(xué)還在等我。”
等手機里傳來張小燦的聲音,云昭松口氣,低聲問“你在哪兒呢我們回去吧。”
“啊,昭昭,那什么,我爸突發(fā)狀況我趕回家了,我發(fā)你微信沒看到嗎”
沒看到,云昭掛上電話時,看到陸時城依舊盯著自己,波瀾不驚,深藏不露,臉上并無半點異樣。
“相機你先拿回去拷貝。”他開口了,沒再強求吃飯的事情。
云昭終于又想起件事,忙說“您今晚去浮世匯嗎那把傘還有相機我一起還您。”
浮世匯。
云昭心里一陣悵然,如果,兩人交集僅僅是當(dāng)下身處的這樣的地方不對,在哪兒她都不應(yīng)該跟陸時城有過深的交集。
陸時城點點頭“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今天”云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總結(jié),她背好包,陸時城已經(jīng)走在前面。
云昭在身后看他,他真高,每每和她說話時總要低些頭。
陸時城本人就像某類建筑一樣,線條感分明,流暢,像什么呢美術(shù)館里的雕塑吧,一半天時間根本不夠,展品忘記看了云昭揉揉鼻子,看著陸時城的背影思緒繁蕪。
“下個月,先鋒會有幾個不錯的展,規(guī)模很大,和你專業(yè)相關(guān),到時你可以來看看。”陸時城似乎察覺他背后的目光,停下來,轉(zhuǎn)身說。
云昭站在樹蔭下,猛地回神,望著他那雙深邃的眼,不知怎的,脫口輕聲問他
“您也會來嗎”
“你希望我來嗎”他反問。
一不留神就會掉進他的語言陷阱,云昭垂下腦袋,心跳起起伏伏,以至于她沒有聽到上方細微的斷裂聲。
下一秒,云昭突然被股不小的沖擊力撞到一旁,陸時城反應(yīng)迅捷,第一時間沖過來把她推了出去。
所以,因為大風(fēng)刮折的粗壯樹枝此刻徹底斷落下來,狠狠砸到的是陸時城肩膀。
襯衫很快滲出一抹紅。
陸時城微微蹙眉,握住她雙肩,卻只是問驚魂未定的云昭“有沒有傷到你”
今日閉館是明智的,工作人員一直在清掃排除隱患。
云昭僵硬地看向他,她被嚇到了,是他受傷肩膀那全是血。陸時城則在確定她沒什么問題后,掏出手機,不知跟什么人打了個電話。
片刻后,有人慌慌張張跑來,見到陸時城,頓時變了臉色。
“把她帶出去。”他吩咐,看看云昭,沒再給她張嘴的機會,只是擺擺手示意她離開,“下次見”自己轉(zhuǎn)身跟司機打電話。
云昭一顆心久久不能平息,想停下問問,可又怕顯得自己太殷勤。她跟著工作人員,一直走,在拐彎處要穿過那些月洞門,忍不住回頭看
陸時城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嚴重嗎云昭心神不寧,直到坐上公交腦子依舊是亂糟糟一片。她轉(zhuǎn)過頭,目光掠向窗外,看高樓林立,卻在不斷回放著陸時城推開她的那一瞬間。
云昭更迷惑了。
似乎應(yīng)該問候一下,然而當(dāng)晚,在浮世匯云昭沒有等到陸時城。她把相機和雨傘又給帶回了家。
十點左右,付冬陽來找她,兩人一起在張小燦家的燒烤店擼串,張小燦忙完就過來當(dāng)電燈泡,兩人倒也不在意。
說到這兩天的熱點新聞,萬圣地產(chǎn)董事長深陷性侵女大學(xué)生丑聞一事迅速發(fā)酵。
顯然,付冬陽不關(guān)心這其中的桃色信息,近幾個交易日里,萬圣市值蒸發(fā)多少億才是業(yè)內(nèi)人士和廣大股民的點。
也許是女大學(xué)生真有冤情,也許是仙人跳,誰知道呢
兩個姑娘對這種八卦都不是太感興趣,至于股票,更是不太懂,乖乖巧巧聽付冬陽分析半天,張小燦一拍大腿
“你說,這些大佬們?yōu)槭裁催@么想不開都這個地位了,至于去犯這種事嗎”
沒有人能回答她。
付冬陽思緒翩翩,這些天,投行部議論的焦點正是此事。今天,忽然有人故作神秘透露我們的陸總估計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