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九疑在外面喝了些酒,跟蘇晏分別后已經(jīng)微醺了,回到家后,思來想去還是放不下,回去趁著他爹跟他娘一起去外面看煙花的機會,又偷溜進(jìn)了他娘的書房。
他虛心作祟,也沒敢掌燈,舉著一根小蠟燭進(jìn)去了,摸到書桌下面一個暗匣,“吧嗒”一聲打開之后取出畫卷,將畫卷展開再次細(xì)細(xì)端詳。
畫卷上的女子容顏明艷,赫然就是蘇湘湘的模樣,大概她再長個幾歲便是這個樣子了,劉九疑想得入神,察覺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的時候嚇得差點把手里的蠟燭戳到畫上去。
劉九疑回頭一看,見是他爹,一顆跳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放回去。
“爹你來這里做什么,嚇?biāo)牢伊恕!彼麤]好聲氣地把蠟燭放到書桌上,深深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娘親。”
被他娘逮到,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你來你娘的書房做什么”劉尚書狐疑地看著自家小兒子,“我還以為書房招賊了呢。”他把手里的木棍放下,視線移到攤在書桌的畫上,當(dāng)即倒吸一口涼氣,抬手拍了劉九疑后腦勺一巴掌。
而后壓低了聲罵他,“你個逆子,想拉著你爹一起死在你娘手里嗎”
“被你娘發(fā)現(xiàn),咱爺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劉尚書是英國公最小的兒子,沒什么能耐,就出身顯赫,上頭有兩個兄長,家業(yè)爵位都輪不到他來繼承,沒什么壓力,他也沒什么大志向,樂得混日子,成日于花叢之中流連忘返。
年輕時又生得俊俏,極受姑娘喜歡,后來栽在了他現(xiàn)在這位夫人手里,之后便收了心,在朝廷混了個還可以的官職,總算是像樣了些。
但本性還是這么不靠譜,吊兒郎當(dāng)?shù)臍赓|(zhì)從來就沒收斂起來過。
劉九疑悻悻地揉揉自己的后腦,小聲抱怨,“我就知道。”他就沒指望他爹能有別的什么反應(yīng),“話說回來,爹你知道這副畫上是誰嗎”
“哼,小孩家家的別管這么寬,反正這是你娘的東西,你莫要亂碰。”
劉尚書鋝了一把胡子,彎腰把木棍提起來,抬腳就想溜,“我先走了,別怪老子沒提醒你這小崽子,快些收拾,不然等你娘來了我可保不住你。”
沒成想起身的時候木棍撞了一下桌子,原本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南灎T晃了晃,以一往無前的姿勢擁抱了桌子上的畫卷,而后火舌跳了跳,即刻便點燃了紙張。
劉九疑手疾眼快,抱了旁邊碗蓮就扣了上去,隨即那幅畫便被澆得濕透。
但是無論如何那畫已經(jīng)被毀了。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眼里都寫著兩個大字完蛋。
劉尚書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根手指把畫拎起來,看著往下流滴滴答答的水,沉默了片刻而后把畫往自己兒子懷里一扔,拎著木棍轉(zhuǎn)身就跑了。
不是他不仗義俗話說得好,大難臨頭各自飛,他就先走一步。
剩下劉九疑咬牙切齒地站在原地暗罵自己爹不靠譜。
燭光搖曳又潦倒,鋪滿了整個書房。
劉九疑的娘親保養(yǎng)得好,生他又生得早,如今仍是不見老態(tài),美貌依舊,當(dāng)然,拿起鞭子來也是生龍活虎的。
劉九疑跪在地上,心就隨著那鞭子起起伏伏。
他娘是真下狠手的,打從嫁過來就備一條鞭子在枕邊,主要是抽他爹用的,劉九疑嘴甜又滑頭,沒怎么被打過。
劉夫人信奉不打不成器,他爹首當(dāng)其沖,深受其害,最后好歹混上個尚書,從此逃離了魔掌。
此刻,這位一向雷厲風(fēng)行的夫人正沉默地看著自己書房里的一片狼藉,長鞭已經(jīng)在手里轉(zhuǎn)了幾圈,曼聲問道“誰能跟我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大概是氣狠了,竟然還是笑意盈盈地問出口的。
劉尚書站在一邊,躊躇半天,猶豫地喊她的閨名“玉娘。”隨即討好似地笑笑,“你莫氣,改天我找長安最好的畫師再給你重新畫一副。”
“你看要不就少抽小九幾鞭”
自己夫人有多寶貝那幅畫他是知道的,乍一被毀了肯定是要發(fā)脾氣的,只是他好歹是個做父親的,怎么說也得為自己兒子爭取一下減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