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渃丞垂下眼,輕輕吹了吹熱氣,把碗遞到姜謠面前。
姜謠固執(zhí)的看著他,沒有接過來。
直到季渃丞以為不會收到回復了,這才聽姜謠緩緩道:“你喂我。”
季渃丞渾身一僵,勺子不經(jīng)意間撞到碗壁,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姜謠輕輕呼著氣,胸膛一起一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季渃丞,無辜又執(zhí)拗。
罷了。
反正到最后他總會妥協(xié)的。
季渃丞低下頭,用勺子舀了棕紅色的糖水,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然后小心翼翼的遞到姜謠面前。
“我喂你。”
姜謠怔怔的看著他,機械性的張開嘴,舌尖小心翼翼的探出來,舔了舔糖水,被辣的一蹙眉。
她不喜歡姜的味道,饒是如此,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喝了進去。
一口又一口,季渃丞喂的很熟練,她喝的也很利落。
兩個人都不說話,有時靠的太近了,仿佛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覺的到。
季渃丞耐心的,把一碗糖水都給姜謠喂了進去,確認她沒什么感冒的征兆,這才起身去洗碗。
姜謠不吵也不鬧,仿佛身魂分離一般,呆呆的望著季渃丞的背影,直到腦子里一片漿糊,雙眼再也支撐不住。
等季渃丞回來,發(fā)現(xiàn)姜謠已經(jīng)歪倒在抱枕上睡著了。
蓬松的頭發(fā)遮住她半邊側臉,白皙的脖頸還浮著一條沒消退的紅痕,不由自主的,季渃丞伸出手,輕柔的撥開她凌亂的頭發(fā),然后抱住她的后頸,把她緩緩放到枕頭上。
她身上帶著他沐浴露的香氣。
季渃丞深吸了一口氣,掃除自己腦海中不該有的心思,從床頭柜里拿出碘酒,重新給姜謠的膝蓋消毒。
這小丫頭真是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要是傷口被雨水澆發(fā)炎了,又得遭罪。
好在姜謠睡得熟,傷口上的一點刺痛根本喚醒不了她,季渃丞處理完所有事情,從書房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
姜謠睡在他床上,他也無處可去了,就把筆記本抱過來,一邊守著姜謠,一邊處理郵件。
敲擊鍵盤的聲音盡量放的很輕,似乎不自覺的,心里就溫柔了許多。
睡著的姜謠很乖,呼吸輕柔,一只胳膊探出被子外,懸在床邊,手指還無意識的攥了攥。
季渃丞根本沒辦法把全部的心思放在郵件上,他微微躬下身子,抓住姜謠的手腕,目光卻落在那條星星手鏈上,眼中閃過片刻的錯愕。
那是四年前,他送給姜謠的生日禮物。
當時剛剛錯過她的生日,還因為成績的問題罵了她,姜謠委屈又失落的模樣至今還清晰的存留在他的記憶里。
他于心不忍,到底做了點越矩的事,送給她一串手鏈,墜著兩顆星星,星星中心嵌著剔透的鉆石。
她竟然一直戴著。
這手鏈不貴,尤其是對姜謠的家境和職業(yè)來說,并沒有那么特殊。
季渃丞的神色有些復雜,他掀開被子,把姜謠的胳膊塞了進去,然后盯著姜謠的睡顏看了半晌,喃喃道:“傻瓜。”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這聲“傻瓜”似乎比手鏈還越矩的多了-
夢境真是個好東西,它給人躲避現(xiàn)實的空間,給人欺騙自己的幻境,那么多的求而不得,終將在深夜得到慰藉。
就比如溫柔似水的季渃丞,好脾氣喂她喝水的季渃丞,不再和她保持距離的季渃丞。
一晌貪歡,轉瞬即逝。
姜謠猛地睜開眼睛,白茫茫的世界終于恢復了色彩。
她撐著床坐直身子,望著陌生的房間,努力搜尋空白的記憶。
“你醒了。”
季渃丞平靜的抬起眼,直了直坐的酸痛的腰。
他一夜沒睡,守在姜謠床邊,生怕她什么時候難受想吐。
姜謠看著季渃丞眨了眨眼睛,側臉慢慢漲紅。
她隱約記得自己喝了好多酒,然后從賓館溜了出來。
所以她是去找季渃丞了?
她竟然來找季渃丞了!
姜謠心里暗罵,怎么這么不知廉恥,竟然還跑到季渃丞家來了,季渃丞現(xiàn)在肯定討厭死她了,更瞧不起她了。
“我我昨天”她一低頭,看見了分明不屬于自己的肥大襯衫,此刻貼著她的前胸,凸起的輪廓看的清清楚楚。
姜謠尷尬的面紅耳赤,慫慫的龜縮起來,抱著被子不知所措。
季渃丞輕咳了一聲,移開目光:“你昨天喝了很多酒,在路邊椅子上睡著了,我找隔壁的老師給你換了衣服。”
“噢噢”姜謠不安的舔了舔下唇,眼神無所適從的四處亂飄。
她喝的太多,不記得自己做了什么事,說了什么話,萬一有讓季渃丞不自在的,那她這三年的忍耐豈不是白費了。
“季渃丞,我說我是夜游T大,偶然到你門口的,你信么?”姜謠小心翼翼的打量季渃丞的臉色,不安的舔了舔干澀的下唇。
季渃丞微微挑了挑眉,把目光落在自己看了一半的書上,他慢悠悠的翻了一頁,輕飄飄道:“司湛給我打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