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
這是駱笙在開陽王府過的第一個冬天。
從早上就飄起了雪,雪沫子洋洋灑灑,漸漸把一切覆蓋上白色。
衛(wèi)晗披上大氅,親了親駱笙臉頰“我出去了。”
“打好傘,小心路滑。”駱笙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系帶,柔聲叮囑。
衛(wèi)晗笑著點頭“知道了。我辦完事就回來,晚上咱們吃酸菜白肉鍋子吧。”
“好,正好秀姑前些日子做的酸菜可以吃了。”
衛(wèi)晗得了準話,清俊的眉眼滿是笑意,又在駱笙唇邊啄了一下,才大步走出去。
駱笙走至窗邊,目送披著墨色大氅的男人離去,唇邊也不自覺掛著笑。
窗外的雪更大了,由雪沫子變成了輕盈的鵝毛,伴著寒風飛舞。
駱笙剛準備離開窗邊,就見離開視線不久的那道墨色身影又返了回來。
怎么回來了
駱笙懷著疑惑迎出去。
門簾被挑開,寒氣撲進來。
衛(wèi)晗忙把簾子放下。
“怎么回來了”駱笙問。
衛(wèi)晗看著她,沉默了一瞬“石焱回來了。”
聽了這話,駱笙心頭一跳,竭力保持著鎮(zhèn)定道“叫他進來吧,我問問情況。”
衛(wèi)晗陪著駱笙去了布置成書房的西次間。
石焱等在那里,見到二人立刻行禮。
“還順利嗎”駱笙開口問。
石焱笑道“按著您畫的圖紙很順利就找到了,棺槨也拉回來了”
駱笙有些不放心“是兩口棺槨吧不要弄混了。”
“您放心,絕對混不了,都是按著您的吩咐辦的。”
駱笙這才露出一個笑“辛苦了。”
石焱忙搖頭“不辛苦,不辛苦,能替王妃辦事是小的的榮幸。”
衛(wèi)晗睨了他一眼。
石焱心頭一凜,趕緊收了笑。
“帶我去看看吧。”
石焱一愣,不由去看衛(wèi)晗。
“照著王妃的吩咐做。”衛(wèi)晗淡淡道。
“那您隨我來。”石焱收起好奇心,領著駱笙去看運回來的棺槨。
兩口黑漆棺材停在一個小院中。
白雪覆蓋的屋檐,青磚鋪就的地面,黑漆的棺槨,使得這方小院清冷森然。
駱笙快步走過去,目光在兩口棺材間流轉(zhuǎn)。
“哪一個是朝花的”
石焱指著其中一口棺槨道“這里面是。”
駱笙伸手,輕輕撫上黑漆棺材。
承著風雪從北河來到京城的棺槨一片冰冷。
駱笙在心中道朝花,你終于回家了。
許久后,駱笙吩咐紅豆“去把秀姑喊來吧,她的姐妹回來了。”
紅豆跑去小廚房喊人“秀姑,主子說你的姐妹回來了。”
姐妹
秀月一怔,一臉茫然隨著紅豆去了小院。
入目便是那兩口黑漆棺槨。
“主子”秀月隱隱預感到了什么,看向駱笙。
駱笙對著秀月輕笑“聽你說過你和朝花的故事,我讓三火去北河把她接回來了。”
秀月眼簾輕顫,指著離駱笙近的那口棺材問“是這個嗎”
駱笙輕輕點頭。
秀月?lián)溥^去,扶棺痛哭。
駱笙默默看著,竭力控制著淚意。
秀月有著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哭得痛快,她卻不能。
一只手搭在她肩頭,把她攬過去。
駱笙抬眸看著衛(wèi)晗。
“難受的話就哭吧。開心會笑,傷心會哭,這是人的自然反應,不一定要有理由。”
駱笙潸然淚下。
衛(wèi)晗環(huán)著她肩頭,心里安穩(wěn)踏實。
在北河的那個晚上,洛兒對著朝花的尸體無聲哭泣,他擁抱了她。
那是他第一次大著膽子擁抱喜歡的姑娘。
他多么幸運,如今能隨時擁抱她了。
她傷心時,喜悅時,任何時候。
朝花下葬的那日是個晴天。
駱笙沒讓衛(wèi)晗陪著,只與秀月兩個人在新起的墳前立了許久。
那些陪著的人都被打發(fā)得遠遠的,包括紅豆與蔻兒。
風穿過林間,吹起素色斗篷的衣擺。
秀月紅著眼看向駱笙“主子,咱們回去吧。”
朝花姐姐終于擺脫了玉選侍的身份,離開了寒冷的北河,在最近的地方守著她和郡主了。
以后只要想朝花姐姐了,她們隨時都能來看她。
光明正大來看她。
這可真好啊,是她以前從不敢想象的事。等百年之后她也要葬在這里,與朝花姐姐一起守著郡主。
“嗯,回去吧。”
駱笙攏了攏斗篷,往前走去。
秀月緊緊跟在身后。
紅豆翻了個白眼,拉著蔻兒小聲嘀咕“姑娘對秀姑也忒好了,都愛屋及烏了。”
蔻兒抿抿嘴“秀姑廚藝好,人也好,姑娘對她好多正常呀。”
哼,反正第一大丫鬟不是她,誰當不一樣呀。
紅豆氣壞了“蔻兒,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她和蔻兒是從小打出來的交情啊,關鍵時候怎么靠不住呢。
蔻兒白她一眼“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秀姑可是自己人。哎呀,秀姑今晚好像要做紅燜羊肉。”
“真的”紅豆咽了咽口水,登時把第一大丫鬟的爭奪這種煩心事拋到了九霄云外。
駱笙才回到府上,就有人來報“王妃,離園那邊送了信來。”
永安帝讓位后改封靜王,帶著蕭貴妃在內(nèi)的那些嬪妃住進了離園。
駱笙聽到離園來信,還是有些詫異的。
看過信,原來是蕭貴妃相請。
思量片刻,駱笙決定去看看這位故人。
離園中花木蕭索,空空蕩蕩,行走其間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隨風飄入耳里。
腳下是厚厚的積雪,無人及時掃去。
“主子,小心腳下。”蔻兒提醒道。
紅豆撇了撇嘴“您就不該來這種晦氣地方。”
說話間,蕭貴妃的住處到了。
等在門外的侍女挑起了簾子。
駱笙走進去,看到的是一名顏色暗淡的婦人。
曾經(jīng)容光照人的蕭貴妃仿佛失去水分的花,變得蒼白脆弱。
“駱姑娘來了。”蕭貴妃盯了駱笙一瞬,開了口。
紅豆揚眉怒斥“我們主子現(xiàn)在是王妃,你不要亂喊。”
面對小丫鬟的斥責,蕭貴妃不以為意,只望著駱笙道“駱姑娘,我們能不能單獨說說話”
駱笙沉吟一番,吩咐紅豆與蔻兒“你們?nèi)ネ膺叺戎伞!?
二人有些不放心“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