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恬不過略一猶豫,到底是起了身,頭也不回去了后院。
顧嵐沒有跟著進去,他覺得這樣的場合自己不適合出現(xiàn)。沈怡同樣沒有,他認為自己不在場,君陌和君恬可能更好進行溝通。
明明只是少了君恬一個,屋里的氣氛卻是一下子變得沉悶了好多,沈怡沒話找話道“你如何知道我姓沈?”今日之前,沈怡記得自己和顧嵐并未打過照面。
顧嵐笑而不語,寧可讓沈怡誤以為自己高深莫測,也不愿告訴他自己親自去果餞鋪子買酸梅果子的事。
沈怡對此也不深究,顧嵐是當(dāng)今皇后,身邊有高人很正常。他們家除了他爹,其他人都不神秘,隨時在黃花鎮(zhèn)上出沒,若是顧嵐有心,打聽到他的姓氏也不奇怪。
君恬急急匆匆出了屋,起初步伐很快,近乎于是小跑了。可進到后面院子,他又慢了下來,而且是越來越慢,有點像是踱步了。
莫名的熟悉感又來了,君恬非但不覺得輕松,反而多了幾分害怕,他甚至有種想要逃回去的沖動。
當(dāng)然,君恬只是想想而已,他沒有任何把自己的想法付諸于實踐的打算。
暗香小筑后院沒人,至少君恬進去以后沒有看到任何人,他不確定是人本來就少,還是沈怡把人打發(fā)了。
君恬緩緩踱到門前,靜靜站了片刻,終于抬起手準備敲門。
可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門的那一刻,君恬聽到里面有人說“進來。”君恬很多年沒聽過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了,此刻卻絲毫沒有突兀和不悅的感覺。
他深深吸了口氣,用雙手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后院的北房三正兩耳,其中三間正房是打通了的,空間看起來十分開闊。
君恬走進屋卻沒看到人,于是左右張望,他在花窗下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
盡管之前已經(jīng)有所猜測,可真正看到那個人,君恬的情緒還是沒法平靜,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為什么?”
在很多人看來,君恬都算得是個幸運兒。生在最重嫡庶的君家,卻還是以庶出皇子的身份入主了東宮,并最終登上帝位。
幼主登基,被外戚或是權(quán)臣擺布也是常有的事兒,偏偏先帝別出心裁,避開了所有可能威脅到君恬的人,下旨讓皇后攝政。
君恬卻不認為自己有多幸運,如果他父皇能多活些時日,他才是真正的幸運,長大成人再繼承皇位有何不好,他簡直求之不得。
然而這趟藥王谷之行,讓君恬意識到他不僅是不幸運,分明就是很倒霉才是真的。
他的父皇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覺得他一個六歲的孩子能把偌大的國家治理好。就算有皇后攝政又如何,那時的顧嵐也不過是不到二十的少年,也沒接受過專門的帝王教育。
從十年后的今天看回去,君陌的選擇是沒錯的,顧嵐做得很好,幾乎是無可挑剔。
可這絕不意味著他們這十年過得就很輕松,所以君恬很想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
因為經(jīng)常看到沈怡的緣故,君陌看到君恬的臉并不感到陌生,雖然那神情,是在沈怡臉上絕對看不到的。
君陌的沉默加深了君恬的不滿,他用力握了握拳頭“為什么不理我?為什么不要我?”
君陌無聲地嘆口氣,低不可聞地輕嘆道“恬恬,你不該來的。”
除了君陌,再沒人這樣叫過君恬,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君恬不由愣了愣。
隨即,他不高興地撇了撇嘴“你以為我是為你而來的嗎?”君恬輕輕哼了聲,又道“我是來找我家媳婦的,他懷孕了,我要當(dāng)?shù)恕!?
君恬說完得意地笑笑,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君陌平靜無波的眼神剛剛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