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輕輕摩挲著手中小刀的刀背。
他今年十四歲,和去年比長高了不少。這是他的第三個寄養(yǎng)家庭,埃里克是為了跳級念更好的高中而來到大都會的。
黑人男孩的食指壓在了刀刃上。任憑刀鋒切開自己的指肉。血斜斜的流下來,帶走了他的憤怒。
唯有冷酷的殺意充斥著他的內(nèi)心。
他要去殺了那個婊子養(yǎng)的賤人。
埃里克雙手一翻,把染血的小刀藏在了袖子里。
他會確保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讓那畜生死的像是被附近的癮君子搶劫……他要殺死他。
決心帶來的腎上腺素令男孩暫時遺忘了恐懼。他知道每天清晨那賤人都會去開車去附近的農(nóng)場兜風。埃里克清楚自己的路線,他會等那賤人穿過巷子,就從角落里沖出來給他致命一擊。他為此還穿了件特別大的外套,以防被濺上鮮血在他身上留下證據(jù)——
埃里克聽到那熟悉而凌亂的腳步聲了。男孩愣了一下,遠遠的聽到那畜生發(fā)出近乎于哭嚎的請求——
“喬納森、喬納森你不能那么做!我求求你,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一陣東西倒地聲驚醒了埃里克。男孩謹慎的沒立刻出來查看狀況。他知道這個名字。喬納森·肯特。他每個月都會帶他兒子來和他們玩,他是那畜生的朋友……一個愚蠢的農(nóng)場主。
“你是自己摔倒的。”
埃里克聽到那似乎屬于克拉克·肯特的聲音平靜的說。隨后被掩蓋在老肯特的怒火中。
“你有臉說我們是朋友——艾德!艾德——你他媽這個該死的變態(tài),活該下地獄的——”那迂腐的美國男人強壓下那其實已不言而喻的臟話…埃里克實在是好奇,他悄悄向那聲音的方向望去。
巷子里的垃圾桶倒在那畜生身邊。而那個賤人則狼狽的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著。他看上去該死的滑稽又可笑,那賤人雙手抱頭,像是終于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無顏面對這個世界……
埃里克實在有些驚訝。
喬納森·肯特發(fā)現(xiàn)了那賤人的所作所為么?
這讓男孩實在不能不感到驚訝。老肯特是那牲畜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那賤人在老肯特面前時的確是無比的規(guī)矩……這個老美國怎么能發(fā)現(xiàn)那婊子養(yǎng)的賤人的秘密呢?
但這也不是沒有發(fā)生過。
男孩意識到自己把手握的太緊了——難道他在期待什么嗎?別開玩笑了……
這并不是沒發(fā)生過。
他們的鄰居是一對年過六十的‘老好人’夫婦。在他到這里之前,賽麗亞就曾經(jīng)向他們求救……可最后發(fā)生什么了么?改變什么了么?
據(jù)那女孩兒說,什么也沒有。
那賤人的罪行是被默許的。而女孩兒們的苦難則是被默認的。
——這正是徹底激怒埃里克的地方。
而現(xiàn)在,他悄悄的盯著那個方向……盯著他最討厭的白人老頭之一……埃里克盯著喬納森·肯特。他所處的方向能看到那老男人的一個側(cè)臉。老肯特一向不茍言笑,從不假做和藹。但他也從沒看過他這樣恐怖的表情……農(nóng)場主一彎腰,一伸手。飽經(jīng)鍛煉的肌肉憤怒的隆起…他拽著那牲畜的領(lǐng)子把他拽了起來。老肯特臉上的表情像是想直接殺了他。
“你竟然還有臉求我——你竟然還有臉見我!我是名父親,我有孩子——!我曾以為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人,你這該死的犯罪者,你這卑劣的騙子!”
埃里克聽到了哭腔。他以為他會在心中嘲諷這錯信于人的老白人。但他此刻卻提不起這樣的心情。
黑人男孩不知不覺的從陰影中站了出來。他盯著老肯特那發(fā)紅的眼睛,那憤恨而悲傷的表情。
“如果不是我兒子就在我身旁,我會用騸牛的那把刀把你也給騸了,我會擊碎你的盆骨讓你沒法下床……我已經(jīng)放過你了,艾德。”
男人的聲音里帶著絕望與決絕。一瞬間連埃里克都以為他已經(jīng)瘋狂……但并沒有。喬納森·肯特的神情中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痛苦。他甚至還在顫抖。
埃里克看的太出神。以至于他被發(fā)現(xiàn)了。
喬納森意識到什么的看向他的方向。埃里克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躲開這道視線。但黑人男孩的倔強與自尊此時突然強撐起他,讓男孩只是站在那里迎接兩個肯特的凝視。
埃里克其實有些迷茫。他是帶著憤怒與決心隱藏在這里,打算要了那賤人的命的……但他卻只看了一出鬧劇。聽上去老肯特應(yīng)該報警了,聽上去老肯特會確保那賤人受到懲罰……
這讓埃里克迷茫。
過去的數(shù)年間,這個世界就只是告訴了他唯一一個道理——沒人在乎你。
沒人在乎你們。
沒人在乎你們這群孤兒。沒人在乎你們這群黑人。沒人在乎你們的想法,沒人在乎你們的遭遇。沒人在乎你們?nèi)魏我粋€……
黑人男孩僵硬著望向老肯特。那一直都讓他印象很差的老農(nóng)場主剛剛實在是給自己樹立了個高大的形象。埃里克復(fù)雜的望向他……
但老肯特卻反而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了一樣的向后一退。幾乎撞到了他兒子身上。這令埃里克感到困惑。
而這種困惑在老肯特那變得極其愧疚與失落的表情中化為了一股燙人的熱流。讓埃里克也跟著眼圈發(fā)酸,悵然若失。
老肯特放松了力道,但依舊拽著那個畜生。他扭過頭和小肯特說了什么,那白人男孩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父親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