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瞞著不愿張揚(yáng),怕朝中正亂,媳婦兒太受矚目反倒不美,更怕旁人覺得雙胎驚喜,媳婦兒反而壓力過大。
等媳婦兒臨盆,順利與否都由他擔(dān)著。
可每每想起媳婦兒肚里揣著兩只小笨兔子,他仍忍不住眉眼飛揚(yáng)。
此時剛跨進(jìn)東宮正殿,就聽見次間笑聲陣陣,楚延卿本就輕盈的俊臉不由越發(fā)柔和,“太子妃在笑什么”
蹲在院中遛狗逗貓曬太陽的陳喜忙搓上前稟道“娘娘正跟李良媛說宮中新聞呢昨兒太后一出太和門,叫堵在門外的畜牲唬得不行,好容易驅(qū)散開來又叫仙鶴啄了腦袋,不待公主發(fā)作,就聽念七公子急得直囔囔。
太后曉得那仙鶴是殿下早年送娘娘的,哪里還會怪罪反而贊念七公子見義勇為、孝悌可表呢還贊念三公子有長兄風(fēng)范,學(xué)問也扎實。說她老人家光在里頭隱約聽聞,都聽得出門前叫陣的繳文通篇功力不凡。
還說有其母必有其子、虎父無犬子,昨兒先就重賞了候府將軍府。今兒又讓陳姑姑代兩宮出面,往毅郡王府靖國公府李府等處看賞慰問,順道接了二位公子進(jìn)宮說話,這會兒正在萬壽宮陪太后,太后放了話要留午膳呢”
這可是難得的體面和恩典
念夏章欣然接受,竟說他已準(zhǔn)備辭去翰林院的差使,往后紈绔度日,陳太后若召見,他準(zhǔn)保隨叫隨到。
從來只為皇上變過臉色的陳太后凳時驚掉下巴。
陳喜想笑不敢笑,比手劃腳一頓說。
隨侍楚延卿的陳寶徒弟撅著眼皮,看著死守東宮再添功勞的陳喜,想起臥床養(yǎng)傷的陳寶,心里直翻騰太子妃不著調(diào),太子妃的娘家人和親信下人也不咋著調(diào),偏偏個頂個福運逆天,令人眼紅令人酸。
不怪師父老愛背后偷說太子妃壞話,換他他也說,不然遲早憋出內(nèi)傷。
陳寶徒弟默默掬一把辛酸淚,打定主意今后一定好好孝順師父。
楚延卿卻改了主意,忍笑吩咐,“不必往里通傳了,午膳我去萬壽宮用,讓太子妃和大李氏自在說話,不用驚動。”
他若有所思,抬腳復(fù)又出了東宮。
陳喜只當(dāng)他有意作陪,給妻族舅兄做臉。
念淺安亦沒多想,邊揮退陳喜邊腦補(bǔ)陳太后一臉黑人問號狀,繼續(xù)哈哈哈,“說好的虎父無犬子呢皇祖母閱人無數(shù),見過濯濯佳公子,怕是沒見過三哥這種濁濁渾少年”
念夏章以前極端得親疏不分,現(xiàn)在極端得不管尊卑。
酸腐神經(jīng)犯起渾來,簡直逗比本逗。
念淺安表示服氣,差點笑吐。
“快別笑了,小心一會兒又吐了。”李菲雪權(quán)當(dāng)聽個消遣,尚不知念淺安懷的是雙胎,只瞧著念淺安一日大過一日的肚子心驚,“要不要喝點溫水,或者用點果子”
終于發(fā)光發(fā)熱的遠(yuǎn)山立即接道“良媛放心,娘娘晨起吐過一回?fù)Q了一桌早膳后,就再沒反應(yīng)了。大廚房有康總管,娘娘身邊有奴婢,吃食上哪能委屈娘娘。”
說著打開剛送進(jìn)來的食盒,拉拉雜雜擺滿桌。
念淺安又笑瞇了眼康德書太能打了,效率還賊高,居然真的把咖喱泡面等等速食蘇了出來。
她口味突變,只過眼癮不過嘴癮,全由四大丫鬟試吃。
近水邊啃邊問,“娘娘,奴婢吃的這個叫啥”
居家旅游,休閑必備小零嘴辣條呀
念淺安自顧傻樂,李菲雪搖頭失笑,假意嗔道“康總管好好兒的御廚,倒叫安妹妹使喚得跟街頭不入流的小販似的。”
她笑念淺安大材小用。
氣氛很好,念淺安這才轉(zhuǎn)口說起“傷心事”,“李大公子是因公殉職,喪事要大辦。外人只當(dāng)菲雪姐姐受了驚嚇又病倒了,你正好省事兒,三牲祭品交給大嬤嬤打點好送出去,全了情面就得了。”
李二公子李三公子當(dāng)著外人的面,傷心得略假。
李菲雪當(dāng)著念淺安的面,連傷心都懶得裝,臉上笑意殘存,表情略怪異,“他能落得這么個死法,實在應(yīng)該慶幸。死得風(fēng)光,總好過活著被人利用,累人累己。”
她話里有話,念淺安心頭一動,“李大公子的死另有蹊蹺你昨天見過林侍衛(wèi)了”
林松彼時就在廝殺現(xiàn)場,又早得了李菲雪交待,一直暗中盯梢李大公子,旁人或許無暇他顧,他卻分出心留意著李大公子的動向。
李大公子身為御前侍衛(wèi),確實奮力拼殺受了傷,暗中給予致命一擊的,卻是李大公子的御前同僚。
李菲雪說罷半垂下眼,心里同樣不無慶幸如此也好,至少沒有因為她的私心,而臟了林松的手。
嘴里不緊不慢道出御前同僚姓吳,“宛平吳氏世代領(lǐng)侍衛(wèi)處。御前當(dāng)值的,一多半都是吳氏子弟。我那位好大哥,不是因公殉職,而是被尚郡王妃的人下了黑手。”
宛平吳氏和李家無怨無仇,指使吳姓侍衛(wèi)的既然不是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吳老爺,就只能是尚郡王妃。
念淺安一不問尚郡王妃為什么這么做,二不問李菲雪為什么暗中盯梢庶兄,只問,“明天的團(tuán)圓年飯,你打算怎么對付三嫂”
“捉奸捉雙。”李菲雪抬眼笑看從不猜疑、全心信任她的念淺安,笑聲極短促,“尚郡王妃掐尖要強(qiáng),什么事兒都想掙什么人都想算計,我就讓她竹籃打水,功虧一簣。”
尚郡王府,就是塊表面光鮮內(nèi)里污糟的腌臟地兒。
沒有一個人是干凈的。
皇上或許想慢慢看,尚郡王或許想慢慢來,她,卻不打算再給他們繼續(xù)惡心人的機(jī)會。
念淺安不由怔忪。
捉奸捉雙。
捉誰的奸,捉哪對雙
一孕傻三年果然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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