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前三天,瑞雪籠罩住整座城市, 喧鬧的街道, 熙攘的人群,萬物皆沉浸在新年的氣氛中。21ggd
這天一早門鈴響了兩聲, 李苒一打開門,便看到門外站著的管家。
或許應該稱他是賀家以前的管家。
管家朝她點頷首, 雙手交叉, 微微曲躬, “李苒小姐”
李苒愣了兩秒后,似乎沒想到他回來過來。
卻也知道他是找誰的,示意道“賀南方在書房。”
書房的門沒有關,在這個家里,李苒跟賀南方之間沒有什么秘密。
所以她隱約能聽到里面的聲音。
“少爺,夫人病了。”
李苒端著碗筷的手一頓,情不自禁地看向屋內(nèi),如果不是孟忠今天突然來訪,李苒大概快要徹底忘記這群人。
賀夫人,管家, 還有李艾。
賀南方的聲音很低, 一如既往的平淡“生病了就去治療。”
管家欲言又止, 隔著一扇門和一道墻, 李苒都似乎能想到管家此刻的局促。
“她想見見您。”
管家的聲音壓得很低, 低到有種卑微懇求的語氣在里面。
“先生, 夫人她早已知道錯了。”
“這三年, 她一個人在臺州無依無靠,萬分想念您。”
書房里久久沒有聲音。
過了大概十幾秒鐘,賀南方的聲音驟然抬高“滾出去。”
再然后,便見孟忠低著頭出來。
李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孟忠對上她的視線,似乎欲言又止,眼神閃爍,李苒不知道他想說什么,于是收回視線。
整整一個上午,賀南方都在書房里沒有出來。
李苒在外面不穩(wěn)地坐著,她一邊慢慢地剝著橘子,一邊回想當初。
當初她跟賀南方之間鬧得僵硬,加上賀夫人行事過分,待李苒尤其刻薄。
所以一直以來,李苒都認為當初賀南方將賀夫人送回臺州是一件緩兵之計。
可賀夫人回到臺州后,賀南方當真一次都沒有去見過她。
現(xiàn)在回想,除去她與賀夫人之間的種種過節(jié)外。
賀南方與賀夫人之間母子隔閡,才是賀夫人如今下場最大的。
尤其許聞斌誣陷賀南方不是賀家人,而是他私生子時,大概更是將賀南心里對那些人的恨意逼迫到了極致,才會做出將許家趕盡殺絕,又將賀夫人圈禁在臺州。
他雖然恨著賀父,但血脈里大概也將那一絲對賀父的死的牽絆,歸結于賀夫人與許聞斌的私情。
若二人沒有私情,大概賀父也不會被人挑撥后懷疑賀南方的身世。
李苒嘆了口氣,她將手里切的水果裝好盤子,然后起身去書房。
書房的門沒有關,還是剛才孟忠走時候的樣子。
李苒輕聲進去后,見賀南方坐在靠近陽臺的沙發(fā)上發(fā)呆。
沒有工作,沒有閉目養(yǎng)神,而是單純的發(fā)呆。
記憶中賀南方很少這個樣子,他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處于像機器一樣高效運轉(zhuǎn)的時候,像這樣突然松懈下來,漫無目的浪費時間,挺不符合賀南方的做派。
顯然是有心事。
李苒剛走兩步,賀南方聽到動靜后便立刻回神。
然后,迎著光,朝李苒笑了笑。
李苒心里松了口氣,慢慢地勾起嘴角,同樣露出一個笑。
賀南方朝她招手“過來。”
李苒放下盤子后,走過去。
賀南方抱著她,他抱人的姿勢其實挺霸道的,先是攔腰將整個人環(huán)抱在懷里,之后伸手從她的后脖頸繞到前面,扣住她整個上半身。
李苒幾乎是被他壓在懷里,動彈不得。
賀南方抱著她并沒有說話,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微妙的低。
李苒故作輕松的問“你怎么啦不高興嗎”
賀南方?jīng)]有說話,只是抱著李苒,緊緊的。
微弱中。她能感受到賀南方內(nèi)心的掙扎。
“你知道我為什么覺得小孩子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一件事嗎”
李苒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個“為什么”
賀南方輕輕地蹭了蹭李苒的脖子,后者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孩。”
李苒心跳快了快,她聲音輕緩道“爺爺將你起名叫南方,應該是對你有很大期待才是,你怎么會可有可無呢”
賀南方搖搖頭,輕不可聞聽的笑了一聲。
“我一直是個對血緣十分淡薄的人。”他抵著李苒的肩膀慢慢道。“年幼時,我母親不曾因血緣關系而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愛護,父親更是因為懷疑沒有血緣關系而試圖殺死我。”
李苒被他摟的有點緊,但絲毫不敢動。
他依舊是笑著說“血緣關系對我來說,甚至值不過一單生意。”
李苒覺得賀南方的想法有點極端了“爺爺爺爺他一直待你很好不是嗎”
賀南方卻突然抬起頭,李苒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眼睛里。
李苒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種很強烈的東西,強烈到她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賀南方最后搖搖頭,還是什么都沒說。
老爺子怎么會不介意他自始自終都不曾知道,他們根本不會有小孩這件事。
賀家根本就不會有后代了。
賀南方很快將心中的情緒隱藏起來,隨后,整個人變得風輕云淡。
“你說的沒錯,爺爺待我們很好,不論做什么決定他都會支持我們。”
賀南方重新抱緊她,然后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他那一秒慌張而又仿佛怕被戳破的表情已經(jīng)暴露了太多,李苒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們心里都裝有秘密,他以為她不知道,她也以為他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知曉。
如今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沒必要糾結這個了。
就算爺爺會因為這件事反對他們在一起,可按照如今的,賀南方大概也不會放手。
爺爺當初身體好好的時候他不曾放手,更何況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
李苒“餓不餓吃點水果好不好”
賀南方點頭。
盤子里最多的就是橘子,李苒今天早上特地叫的外賣,買了整整一大箱。
她剝完橘子的手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味,賀南方嗅覺敏銳的聞了聞。
“你今天吃了多少橘子”
李苒低頭看了看手指,指甲縫都已經(jīng)被染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