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yī)已經(jīng)離開, 且不說他今夜當(dāng)值,便是齊侯府這家事,他也不想?yún)⑴c進去, 最好的就是不聽不問,他急忙向洛煜安告辭,匆匆離去的背影也多了幾分滑稽。
德榮的動作很快, 就算不知道是誰所為, 但是此事一看便是后宅隱晦, 他帶著人,各院姨娘和小姐的房間都沒有放過, 幾乎是將院子翻了個頂朝天。
前院未動, 因為后宅除了楚氏,還沒有其他人可以將手插進前院。
后宅中, 洛伊兒的云霞苑, 只是大致搜了搜,便是楚氏的院子, 以防萬一, 都是嚴(yán)查了。
至于其他人,為了快速查出兇手,德榮自然不會太過客氣,最多保證, 不會砸了碎了東西, 其他的, 就無法保證了。
芳韻堂, 洛芙跪在地上,埋著頭哽咽,屋內(nèi)氣氛壓抑,她的哭聲更是讓人多了幾分煩躁,洛齊衡冷冷掃了她一眼,遂又想起她今日下午流露出的心思,心底更是多了一分不喜。
他皺起眉頭,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閉嘴若是還不消停,便給我出去”
他往日多不在府中,對于這些庶妹并無太多感情,且因為當(dāng)初他親眼看著楚氏難產(chǎn),所以心底總是對這些庶出有幾分抵觸心思,只是他每次回府,于情于理都會給府中的主子帶上禮物,是以顯得他對幾位庶妹尚算友好。
剛剛一句不悅之語,既讓人覺得驚訝,也讓洛芙感到微懼,當(dāng)下捂住嘴,不敢再發(fā)出聲音。
洛茜倒是絲毫不意外,府中楚氏所出之子,對于她們這些庶出,其實不過都是些面子情罷了,洛伊兒和洛齊彥還知道溫和些粉飾太平,倒是洛齊衡,偏心護短到了極點,在他心中,她們幾個庶出加起來都抵不過洛伊兒一根手指頭。
里間,洛煜安坐在床邊上,洛伊兒站在一旁,接過錦素遞來的毛巾,伸手試了試,才交給洛煜安,看著他一點點為楚氏擦拭,又浸濕了她有些干涸的唇瓣,洛伊兒眸光微閃,垂眸,遮住眼中情緒。
外面的動靜傳進來時,洛伊兒抿了抿唇,蹙眉向外看了一眼,瞥見洛煜安眉眼間深深的不悅,輕聲道“爹爹別生氣,二妹也是舍不得邱姨娘,大哥也是擔(dān)心娘親身體,才煩躁了些。”
洛煜安冷眉“伊兒,友善謙遜自是好事,但是,恩威并施方才更有效,莫要讓他人爬到你頭上。”
他淡淡抬眸,對著洛伊兒教導(dǎo)著,他對于她素來的做法自然是滿意的,溫婉知禮、落落大方,但是今日府中的事情,他自然也是聽說了,洛芙明知其親事,卻依然肆意而為,流露心思,讓他不得不提醒一下。
在他心中,幾位庶女自然是抵不過這位嫡女的,更別說,府中幾個孩子,他親手抱過的,怕也只有這個孩子了,從小小的一團抱著他腿,咿咿呀呀地叫著爹爹,到如今亭亭而立,素眸淺笑便讓人想將她捧在手心疼寵。
甚至她眉眼間無意流露的疏離矜持,恍惚間會讓他覺得看見了當(dāng)初那個在芍藥叢中斜眼淺笑的女子。
洛煜安有些失神,直到洛伊兒輕聲一句“伊兒知道了,讓爹爹費心了”,才將他心神來回來,他抬頭看著女子有些失落的模樣,心底微嘆,泛起些許溫情柔意
“罷了,你做得很好,其他事還有爹爹在。”
他想伸手像往常一樣揉揉她的頭發(fā),只是余光掃到臉色微白的楚氏,終究沒有起身,他皺起眉頭,掖了掖其被褥,對于外間的事充耳不聞。
洛伊兒垂眸站在一旁,袖子中的手無意識地絞住手帕,爹爹對她,素來都是極好的,對于兩位兄長,尚會冷臉生怒,但是對于她,向來都是溫和相待,對于府中幾位子嗣,似乎偏心地只在她身上留有了溫情。
寂靜間,德榮終于歸來,帶著一大批人,手里捧著一個帶著泥垢的木盒,面色冷肅地走進屋內(nèi),并沒有進入內(nèi)殿擾了夫人的安靜,在外間拱手道
“侯爺,奴才找到了點東西。”
無人注意的地方,洛茜看著那個木盒,眼神變冷,不由得攥緊了袖子,便是碧玉,也是埋頭不安地站在她身后。
德榮話落沒有多久,洛煜安便帶著洛伊兒走了出來,掃到下人手中捧著的木盒,遂又想起剛剛御醫(yī)說的話,面色鐵寒,便是洛伊兒也是微微一蹙眉,顯然沒有忘記御醫(yī)的話。
她輕步走到洛齊衡身邊,瞥見洛齊彥面色不佳,有些擔(dān)憂地扶著他一邊手臂,見他搖搖頭,便也沒有出聲詢問,緊緊抿著唇,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面色不好的洛茜,她收回視線,眸子里泛起絲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旁人并未聽到那御醫(yī)的話,所以也并未猜到這里面有何物,洛煜安坐也未坐,負(fù)手而立,盯著下人手中的木盒眼中冷意盎然“打開”
德榮側(cè)身一步,朝那下人頷首,下人上前一步,低頭將木盒打開,里面的東西完完全全暴露在洛煜安眼底。
洛煜安一言不發(fā),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即將爆發(fā)怒火寒意,洛伊兒斂下眸子,不動聲色地觀察在場的人。
“木盒從那里找到的”洛煜安的聲音讓人膽寒,尤其是幾個心虛的人更是縮了縮肩膀。
“回侯爺?shù)脑挘瑢傧率窃诼湓崎w找到此物的。”
洛伊兒等人微皺眉看向洛茜和洛櫻,洛茜還沒有說話,洛櫻倒是先反應(yīng)過來,臉色發(fā)白地辯解道
“爹爹,不是我”
她急得眼睛通紅,看起來真情實意,沒有說謊,只是擔(dān)心洛煜安懷疑她,急得連忙掀開裙擺跪下,剛說完話,她就驚疑不定地看著洛茜,落云閣除了她,還住著洛茜,只是她心底因著之前的事,對洛茜有些害怕,此時也沒有著急攀扯,只是一個勁地哭著
“爹爹,你相信小櫻,小櫻沒有害母親。”
洛煜安只是冷眼看著兩人,就在這時,洛櫻的貼身丫鬟茯苓突然身子抖了抖,她猛地跪在洛櫻身邊,驚恐地說道“侯爺,奴婢知道是誰”
洛煜安雙眼一瞇“說。”
茯苓低著頭,羸弱的肩膀一顫一顫地“是碧玉奴婢看見了,前天夜里,她鬼鬼祟祟地在院子里的楊樹下埋東西。”
碧玉氣急了反駁“你胡說”
茯苓慘白著臉色“侯爺,奴婢沒有。”
洛煜安負(fù)手在身后,臉色暗沉,也沒說相信誰,只是余光瞥見那木盒里的東西,眼神就更冷了幾分,此時,德榮開口“侯爺,此物正是在落云閣的楊樹下發(fā)現(xiàn)的。”
洛伊兒看向洛茜,卻見她雖然臉色慘白,眼底卻不見慌亂,收回視線,她心底已有猜測,今日這事怕是有人要陷害洛茜。
她眸色微冷,不管背后之人目的如何,將手伸到楚氏身上,便是過線了。
她掃了一眼茯苓,復(fù)又想起那日在竹林看到的鬼祟身影,微微暗了神色。
洛煜安有心查出背后真兇,自然不會任由茯苓兩句話就定了洛茜的罪,他冷眼看向洛茜“你有何話要說”
洛茜掀開裙擺跪下,卻是不卑不亢“請父親明察,女兒并沒有毒害母親的理由。”
這時洛櫻也顧不得心底對洛茜的忌憚,她連忙道“大姐不是一直因為清姨娘的事情,對母親不滿嗎”
一提到清姨娘,洛煜安的臉色就冷了下來,洛茜看得心寒,她只說“女兒沒有”
洛伊兒上前一步,瞥了一眼木盒中的巫蠱娃娃,便皺眉移開視線,她看向洛茜“大姐一直說不是自己,總該有個證據(jù)。”
洛茜神色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說道“父親可許女兒仔細(xì)看看那物”
洛煜安甩袖坐下,雖未說話,卻也是默許,洛伊兒對著德榮頷首,那木盒便被送到了洛茜眼前,不過片刻,在場的人都能看見洛茜以肉眼可見地速度松了一口氣。
眾人有些不解,洛伊兒卻是微瞇了瞇眼,多掃了一眼那物,心底有了成算,卻是蹙眉問道“看來大姐已經(jīng)找到了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