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茜轉(zhuǎn)身后,沒走多久,就泄氣地停下腳步,朝南苑那邊看了好久,眸底的神色微深,握緊了手心,終究閉上眼睛說道“去梨園。”
她不親眼去瞧瞧清姨娘,如何也放不下心來,前世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清姨娘了,這一生,她一定要護(hù)好清姨娘
洛茜剛到梨園的時候,就看見有兩三個穿著得體的丫鬟站在梨園門口,她們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廝,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不知是什么東西。
梨園僅剩的兩三個下人,惶恐不安地在門口擋著那群人,可那群人大有闖進(jìn)去的架勢,洛茜還隱約聽見為首的丫鬟厲聲說道
“夫人讓奴婢等給清姨娘送完補(bǔ)藥來,怎么你們梨園的人,這是連夫人的話都不聽了”
洛茜臉色瞬間微變,她帶著人幾步走到梨園門口,梨園的人眼睛一亮,似乎看到救星一般,低聲喊著“大小姐。”聲音中似乎隱約帶了些哭腔。
洛茜只覺得氣得手指微有些顫抖,來不及去安慰梨園的人,轉(zhuǎn)身攔住那群人,面色冷寒“你們干什么”
那為首的丫鬟,看見她之后,眼神閃了閃,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也軟和了一些,笑道“大小姐別緊張,只是夫人讓奴婢等人給清姨娘送碗補(bǔ)藥罷了。”
洛茜的視線移到那托盤上,見那上面擺著一碗黑糊糊的藥水,指尖緊緊掐入手心,不管心中如何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卻也止不住心底一寒。
她不敢去想,若是她剛剛沒有退步,依舊強(qiáng)硬地要去見老夫人,清姨娘會遭遇什么她心底清楚,眼前的這群人雖然說是奉了夫人的命令,其實(shí)指使她們的人就是剛剛攔住她的洛伊兒
洛茜眼底有些發(fā)黑,卻還是強(qiáng)撐著說道“辛苦你們了,這補(bǔ)藥,本小姐親自端給清姨娘就好。”
“瞧大小姐說得是什么話您可是主子,這種事怎么能由大小姐來做呢”那丫鬟不緊不慢地笑著,絲毫不著急的樣子。
洛茜的神色一冷,涼涼的眼神緊盯那丫鬟,一字一頓地說“本小姐說,把那碗藥交給本小姐就行你們是聽不懂嗎”
那丫鬟被她眼神看得一愣,回過神來,彎了彎唇角,露了一分諷意,卻極淺淡,心知自己的任務(wù)完成了,也沒有必要和她對峙下去,便看似恭敬地笑道
“既然大小姐非要伺候清姨娘,奴婢也不能強(qiáng)求,若七,將補(bǔ)藥交給大小姐。”
端著托盤的人,一言不發(fā)地把托盤遞給洛茜,洛茜沉著臉接下,就聽那丫鬟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說道“那奴婢告辭。”
說著,領(lǐng)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遠(yuǎn)遠(yuǎn)瞧著比洛茜一行人還要威風(fēng)。
那群人走遠(yuǎn)后,洛茜方才閉了閉眼睛,只覺得背后的衣衫似乎有些被浸濕,一陣清涼。她苦笑,剛剛?cè)羰悄茄诀邚?qiáng)硬地要闖進(jìn)去,她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碧玉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她,她深呼了一口氣“我沒事。”
碧玉不知說什么好,她看了看還被洛茜端著托盤,說道“小姐,奴婢來吧。”
“不用。”洛茜僵硬著手臂,有些沖動將這托盤扔在地上,卻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一時之快,不過是給人留下把柄罷了,今日她扔了這托盤,明日,她不敬主母的名聲就傳出去,生活在別人手底下,自來都身不由己。
青靈站在洛茜身后,瞧著她的一番表現(xiàn),暗暗記在心底,低眉順眼地什么話都不說。
洛茜端著托盤走進(jìn)梨園,就看見清姨娘正倚在房門前,臉上還隱約可以看見些許不安,她突然覺得眼眶發(fā)澀,忍不住地就紅了眼眶。
快步走過去,想要抱住清姨娘,可是手里端著托盤,終究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勉強(qiáng)露出一抹笑容,喚道“姨娘。”
清姨娘忍不住掉了淚“是姨娘拖累你了。”
兩人進(jìn)了房間,洛茜將下人都趕了出去,屋里只留下她和清姨娘,她先是將托盤放下,將那碗中的藥倒入盆栽中,才徹底地松了一口氣,癱在座椅上。
即使她知道洛伊兒沒有那么大的膽子,敢直接給姨娘送毒藥,可是,誰能保證呢她連萬分之一的概率都不敢去賭,更何況,前世里,她見過的無色無色、難以發(fā)現(xiàn)的毒藥還少嗎
清姨娘在一旁抹著眼淚,她之前能成為楚氏的大丫鬟,自然不是愚笨之人,今日這事,她自然能看出來,看似是在針對她,其實(shí)不過是沖著茜兒來的。
洛茜拿著帕子拭了拭眼角,對著清姨娘勾出一抹難看的笑“姨娘,你別哭了,沒事了,你別自責(zé),你沒拖累女兒,都是女兒不好,是女兒一直在拖累你”
她突然壓抑不住地哭了出來,不管前世也好,還是今生也好,她的姨娘從來都是安分守己,都是她的錯都是她枉信小人,才害得她的姨娘命喪黃泉
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兩個賤人的
清姨娘想安慰她,卻茫然不知從何安慰,洛茜突然撲在她的懷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姨娘、求你求你,一定好護(hù)住自己茜兒只有你了啊”
清姨娘眼眶一陣發(fā)酸,連忙摟著她“大小姐,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和姨娘說說”
洛茜在她懷中搖著頭,咬著唇瓣小聲地哭著,不敢讓屋外的人聽見,也什么都不敢說出來,半晌,她情緒發(fā)泄夠了,才抹了一把眼淚,強(qiáng)顏歡笑著對清姨娘說
“姨娘,你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
說完這句話,她也不敢再多停留了,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裳,低聲說了一句“我回去了。”
她留下來,不過是將姨娘越發(fā)顯露在旁人眼里罷了。
清姨娘也心有顧慮,根本不敢留她,起身送了她兩步,便一手拉著門框,眼睜睜地看著她踏出梨園,她心底一片空蕩蕩,她的女兒還那么瘦小,卻要獨(dú)自面對那么多,而她,什么也幫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