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已是立秋,燥熱的天氣下了場雨后,總算是逐漸涼爽。
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宮墻,兩側(cè)的紅墻綠瓦莊嚴(yán)肅靜,人走在青石板上,抬頭往前瞧,頭頂金色的琉璃瓦下是朱紅色的門,尋著目光往前,是一眼看不到頭的狹長幽靜的甬道。
密貴人懷孕,萬歲爺起駕回宮,后宮那些沒去暢春園的后妃們,可謂是久盼甘霖,深宮繚亂的后宮里可謂是又重新熱鬧起來。
可沒幾天,又開始流言蜚語四起。
萬歲爺不愛來后宮了。
原本還盼著萬歲爺雨露的妃嬪們自然是心生不滿,帝王的寵幸便是宮中的地位,家族的恩寵。
如今半個(gè)月都不常去后宮,連敬事房送上去的牌子都不樂意翻了,不少人為此失望,更別說,那里頭還有剛選秀入宮的秀女了,剛受寵沒兩次,就被拋之為腦后。
這個(gè)時(shí)候,玉貴人便有些扎眼了。
萬歲爺誰的宮里都沒去,唯獨(dú)翻了她兩次牌子,新來的秀女中唯獨(dú)她最受待見,萬歲爺如今惦記著暢春園那位還沒找到的宮女,宜妃本就氣不順。
如今玉貴人又撞她槍口上了,新仇舊賬一起算,次日,宜妃就將人叫到了自己宮中。
“玉貴人倒真是好架子,本宮喊你過來,足足等了半個(gè)時(shí)辰,莫非是要本宮派轎攆去接你不成。”宜妃身子斜在軟塌上,手里捧著茶盞一臉冷笑。
鑲金帶玉的護(hù)甲又細(xì)又長,虛虛的搭在白瓷器上滿是尖銳的光。
她正前方,玉貴人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嬪妾不敢,宜妃娘娘恕罪,嬪妾來之前恰好惠妃娘娘喊嬪妾過去問話,嬪妾這才來晚了些。”
玉貴人納喇氏懷玉,新選的秀女中她之所以能出尖,無非不是她端莊大氣,性子沉穩(wěn)的緣故。她長相倒不是極好,與艷冠后宮宜妃更是是差了不少。
可如今低眉順眼,小家碧玉的模樣,通身的氣度卻依舊淡然,惹得人十足十的憐惜。
宜妃瞧見她一眼,就暗自咬牙,她最看不慣的便是這副模樣,與年輕時(shí)候的惠妃,簡直一模一樣。帶著護(hù)甲的手蜷了蜷,宜妃冷笑著下了軟塌。
彎著腰,一把掐住玉貴人的下巴“膽子倒是不小,敢拿惠妃來壓本宮。”她手指一甩,將玉貴人的臉狠狠往外一撇。
女人臉皮嫩,稍一用力就出了血,慶幸的是宜妃沒用力,可護(hù)甲尖銳,繞是沒用力也弄上了道紅印子。
玉貴人別開臉,眼圈兒早就后紅了。
“娘娘。”坐在下首的定嬪瞧見,想出聲阻止,這宜妃再如何瞧不慣玉貴人,可到底是萬歲爺?shù)男聦櫍绱司瓦@般弄受了傷,只怕不能善茬。
她站起來想阻止,一邊的袁貴人伸手拉住了她,定嬪轉(zhuǎn)過身,就見袁貴人朝她搖搖頭,小聲兒道“娘娘如今正壓著火呢。”
宜妃如今這般,也不全然是為了玉貴人受寵生氣,自從暢春園回宮,之前帶去暢春園的妃子,萬歲爺一個(gè)沒見。
后宮三宮六院那么多人,講究的便是制衡,萬歲爺有偏愛的,有歡喜的,卻唯獨(dú)沒有獨(dú)寵的,權(quán)衡利弊,雨露均沾,喜愛的便去的多些,不喜愛的便去少些。
有些老貴人,一年都侍寢不了一次,萬歲爺只怕是忘了名字,可念及情分,偶爾也會(huì)去宮中坐坐,這樣妃子們才會(huì)有盼頭,宮里的奴才才不會(huì)膽大欺主,跳到主子頭上去。
宜妃一早就知道,回了宮她定要被冷落一段時(shí)間,她這才極力的想將萬歲爺留在暢春園,可惠妃聰慧,她一句密貴人有孕,就將萬歲爺喚了回來。
貴妃身子不好,惠妃掌管后宮,可抵不過宜妃氣焰高,膝下又有三位皇子,惠妃手中掌著權(quán)也需讓三分。
原本慧宜德榮四妃中,便屬宜妃受的恩寵最盛,德妃次之,惠妃到底是年紀(jì)大了,萬歲爺有敬愛,可也時(shí)常的不踏入鐘粹宮的門。
可小半年前,秀女入宮時(shí),惠妃便弄了不少的秀女在自己宮中固寵,這玉貴人便是其中一位,也是升的最快,跳的最歡的。
前頭還有一個(gè)暢春園的狐貍精沒找到,如今這萬歲爺滿宮的地方都沒去,唯獨(dú)這玉貴人打了她兩次臉,宜妃掐緊帶護(hù)甲的手指,指著她的眼睛“滾吧。“
從頭至尾,玉貴人都是跪著,聞言身子顫抖了片刻,才磕頭離開了。
宜妃撒了通火,自己氣倒不順了,看著下首的定嬪與袁貴人也心生不耐,揮了揮手道“你們也下去。”
兩人相互瞧一眼,默不作聲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