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徐老爺子拉著邵恩嘮了好一會兒家常, 才扶著太師椅把手站起來,“走吧, 帶你參觀參觀徐二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
“衛(wèi)生間在那邊。”徐老爺子指了下, “你先去洗個手吧。”
邵恩不知道徐老爺子用意,他也不敢多問, 只是進了衛(wèi)生間,仔細的拿消毒液洗了幾遍手,擦干才又出來。
邵恩跟在徐老爺子身后, 踩上實木的樓梯,就聽身前傳來雄厚的男聲,娓娓道來與徐扣弦有關的舊時歲月。
“徐二小時候學走路學的早,所以老是走不穩(wěn),樓梯間隔又大, 沒人看著她的時候, 她自己往下走, 摔倒過好幾次,所以在她六歲之前,家里樓梯上都鋪了特別厚實的羊毛毯, 徐且鳴這個臭小子老說我跟他奶奶偏心,對他就沒有這么上心……”
“對了, 你見過徐且鳴對吧, 他一年到頭難得著一趟家,剛坐下就是說他妹眼光隨他,一樣的好。”
“我兒子也跟我提過你, 在元旦的家宴上,想知道他怎么評價你的嗎”徐老爺子問。
徐老爺子沒回頭,邵恩讀不出他臉上表情,亦不敢妄加猜想,于是邵恩選擇最妥當保險的方法,他回問,“那徐檢是怎么評價我的”
“是他女婿。”徐老爺子答。
邵恩一時沒能在腦海里搜尋出這個四字成語,正困惑著,就聽見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我兒子說了,青出于藍,可塑之才。”
……
徐老爺子走得慢,邵恩便也禮貌的跟著放緩了腳步,上樓梯的間隙,聽了很多徐扣弦的趣事。
“她小時候學鋼琴,鋼琴老師總是打她手心,她就跑過來找我哭,找我哭沒用,就去抱她奶奶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但后來倒是跟鋼琴老師關系特別好。”
“你知道她上學早吧我擔心有大孩子欺負她,就偷偷給老師塞錢,又放心不下,問有沒有人欺負她,你猜她怎么跟我說的”徐老爺子又問,他有兩個兒子,一個是腦科醫(yī)生,終生未婚;另一個就是徐扣弦跟徐且鳴的父親徐行,也忙的腳不沾地不怎么回家。
徐且鳴做登山救援這行,野習慣了,回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徐扣弦這些年又基本上都在國外。
在妻子離世之后,鮮少有人陪他聊天了。
話匣子一旦打開了,就不太容易停下來了。
“徐二說她太可愛了,沒有大朋友欺負她”邵恩笑著回。
徐老爺子踏上最后一階樓梯,負手點了點頭,“差不太多,她原話是,大家看她小,都繞著她圍觀,喊她洋娃娃。”
邵恩也邁上最后一階,臉上笑意更濃,“她現(xiàn)在也非常像娃娃。”
尤其是睡著的時候。
“長相是隨了您的吧”邵恩這句并非恭維話,徐老爺子年近九十,可英氣不減,眉眼間依稀能看出當年俊朗。
徐老爺子沒接話,沉默著領邵恩穿過一段帶窗的走廊,這段走廊整體朝南,日光很足,陽光躍過窗口跳進來,打在壁畫上,柔和又寧靜。
兩人停在三樓中間的門前,徐老爺子,伸手敲了下門,才推開。
黑白照掛在白墻上,照片是徐扣弦奶奶五十多歲時候穿著觀世音菩薩的服飾在海南旅游時候拍的,同徐扣弦眉眼有七、八分相像,但是隔著照片就能看出年輕時候是個絕世美人。
靈位立在神龕里,“故顯妣文景。”
桌臺上是還沾著水滴的新鮮瓜果跟四樣菜品。
不等徐老爺子開口,邵恩已經先行重重的沖著靈牌鞠了三個深躬。
“這是徐二奶奶,徐二是她一手拉扯大的,你給她上個香吧。”徐老爺子拉開抽屜,從一把細檀香里,抽了三根,遞給邵恩。
徐老爺子沒明說,但允許邵恩進靈堂給妻子上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認可。
邵恩摸出自己兜里的打火機燃了香,又重新鞠了一次躬,跪在地墊上,磕了三個響頭。
日光斜打在紅木地面上,徐老爺子站在一側,看邵恩光潔的額頭緊貼著地面,連續(xù)叩響,再仰頭時候,青年的額上明顯紅了一塊,足見叩拜的用力。
大風大浪都扛過來的徐老爺子心底湖面上,落了一塊兒石頭,砸出水花漣漣。
徐扣弦接到了來自祖宅的座機電話,接起來打電話那頭的人卻是邵恩。
這個操作她嚇得不行。
生怕老爺子喊邵恩過去,會為難他。
她急匆匆的套了件羊絨長裙下樓,就看見自家司機已經停在樓下,手里握的是邵恩的房門安全卡。
“……老李,你實話跟我說,是不是我爺爺把邵恩綁架了讓他把身上值錢的物件都交出來”徐扣弦快速鉆進車里,上車后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司機老李被問徐扣弦問的摸不著頭腦,只能如實相告,“老張就讓我來接您,有個高瘦長得賊俊俏的年輕男人給了我卡跟地址,我就過來了,看樣子不像是綁架。”
“……”徐扣弦無語,掏出手機給邵恩又撥了一個電話,邵恩沒接。
為了禮貌起見,邵恩在踏進徐家大門之前把手機就靜了音。
“對了。”司機老李開車前一拍腦門,想起了什么,連忙用手機連上carpaly,把青年交代的歌放了。
老李放的是王菲的《人間》
天后空靈的嗓音悠揚在車廂里。
“可生命總免不了最初的一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