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兩人離開的時候, 邵亮還縮在茶室角落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全然沒有了剛才拍案而起想要拿茶壺的氣勢。
邵恩挑眉, 掃了邵亮一眼,聲音被雪水浸染過, 帶著刺骨寒意。
他講,“我從前就知道你是個廢物,但沒想到, 你連自己媽跟妹妹都不知道護(hù)著,拿廢物來形容你,有點(diǎn)兒太侮辱廢物了。”
邵恩扔下這句話,拉起徐扣弦的小手,小心的帶她繞過一地碎瓷片出了茶室包間。
在柜臺結(jié)賬時候, 邵恩付了自己跟徐扣弦的茶錢, 賠了整套骨瓷茶具的費(fèi)用, 雖然徐扣弦就只摔了一個杯子而已。
但賠錢之前,邵恩特地跟前臺結(jié)賬的強(qiáng)調(diào)了三次,“茶錢我全包了, 但我只付我跟我女朋友的座位費(fèi),剩下的你找里面人要, 跟我沒關(guān)系。”
這家茶室檔次不低, 入場落座就需要座位費(fèi),三百一個人頭。
夠不到立案跟的范疇,但茶室也不會便宜邵亮的。
這事解決的舒心且敞亮, 徐扣弦開心的呲牙笑,紅唇剛剛抿了太多次茶杯,有些花了,邵恩伸手用大拇指給她抹干凈,前臺十分貼心的遞了張濕巾過來。
服務(wù)倒是沒辜負(fù)這貴價的座位費(fèi)。
他們出來的時候,雪已經(jīng)停了,陽光重新破開云霧露頭,地上雪積不住,化完結(jié)成了層薄冰面。
徐扣弦蹬著高跟,又被邵恩牽著,單單顧著笑,也不好好看路,她腳下一滑,腰間被邵恩快速伸出的手固定住。
“你呀你。”邵恩無奈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剛剛還險些摔了個大馬哈的徐扣弦仍然扯著嘴角笑,做鬼臉對邵恩吐舌頭賣萌,“略略略,我怎么了嘛”
“嗯,沒怎么,徐二世界第一可愛好吧。”邵恩用力把人扶正,接著松開了牽著徐扣弦的那只手,身體微屈,把人直接抱了起來。
徐扣弦不算沉,兩人試過的姿勢也多種多樣。
可現(xiàn)在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的,徐扣弦難就這樣忽然被他公主抱起來,難免含羞。
她臉上暈了抹薄紅,眉眼低垂,側(cè)頭把頭埋在邵恩溫?zé)犷i窩,嬌嗔道,“你干嘛啊我又不是小朋友了,快放我下來,有人看著呢。”
正午接近午餐時間的北京街頭,不少坐了一上午的上班族都出來活動筋骨,人還不少。
八卦之心人人有,高大帥氣的男人當(dāng)街公主抱著個女孩子這種芒果臺八點(diǎn)檔的橋段,自然是要多看上兩眼,才能彌補(bǔ)上班無趣的難過了。
邵恩低聲笑,垂眸望懷里人,摟著她腰間的手故意松了下,失重感讓徐扣弦連忙攬住邵恩的脖頸。
“還說不是小朋友”邵恩問。
徐扣弦咬著沒了口紅襯的粉唇搖頭。
“還要下來嗎”邵恩又問。
徐扣弦點(diǎn)頭如搗蒜。
“那我松手了哦”邵恩含笑,繼續(xù)問,大有又想松手的架勢。
離地的失重感讓徐扣弦心驚,最后她是乖乖被邵恩抱回副駕駛位子的。
邵恩給她扣安全帶的時候,徐扣弦腦子里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詭異的比擬。
“我被他安排的時候,像是一個毫無任何行為能力的小朋友。”
這種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方式,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是被詬病的,大家總?cè)プ非髣菥常笃降鹊撵`魂。
可被抱著塞進(jìn)車廂里,手里又多了瓶保溫杯裝的熱咖啡時候,徐扣弦是真心覺得,在邵恩這里當(dāng)小朋友,又有什么不好呢
若是能在他面前,當(dāng)一輩子小朋友,那這輩子,可能沒有其余追求了吧
素來覺得自己胸有大志的徐扣弦去笑自己的想法,但又認(rèn)真的考慮起了這件事情。
徐扣弦連了carplay,給邵恩放歌,她放謝安琪的《喜帖街》。
“忘掉種過的花,重新的出發(fā),放棄理想吧。
別再看,塵封的喜帖,你正在要搬家。
筑得起,人應(yīng)該接受,都有日倒下。
其實沒有一種安穩(wěn)快樂,永遠(yuǎn)也不差。”
車?yán)锖馨察o,邵恩握著方向盤,還沒開,他輕輕的拿指尖點(diǎn)了兩下方向盤,側(cè)目去看屏幕上滾動的歌詞,像是再思索徐扣弦放這首歌的用意。
緊接著宋知非的微信語音就掛了進(jìn)來,徐扣弦接了,宋知非那邊喧喧嚷嚷的,徐扣弦勉強(qiáng)在紛鬧中辨別出一句,“阿非,過來剝蒜,等會兒一起串肉串不啊”
又是一陣腳步聲,宋知非那邊清靜了不少,應(yīng)該是走到了能講話的地方。
“徐二啊,你那邊搞完了嗎”宋知非直截了當(dāng),用詞粗暴,“還沒搞定我讓我們家剁排骨的過去撐個場子唄,大哥以前是個屠夫,可靠譜了。”
“……”徐扣弦嘆了口氣問,“宋大小姐又去燒烤城體驗人生了”
宋知非憤憤答,“你還好意思講!因為誰!因為誰跟自己男人雙宿雙飛!把我扔在路邊!你是個人嗎徐扣弦!你摸著自己良心!你不會痛嗎!我給你寄的日用品你連箱子都不拆!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過分哦!”
邵恩笑了笑,很有趣,他冷清慣了,極少聽見閨蜜之間的互相吐槽。
愛屋及烏的緣由,邵恩對宋知非的印象也不錯,主要是徐扣弦喜歡。
“嚶嚶嚶,你這個重色輕友的負(fù)心女,你不愛我了,你就只愛你家邵恩,我不活了,我現(xiàn)在就吃燒烤撐死,我做鬼也會詛咒你胖二十斤的……”宋知非怨婦腔學(xué)的到位。
聽的徐扣弦腦殼嗡嗡疼,她直接掛了語音,說了句,“宋知非是個智障,你不用搭理她講啥就好。”
然后徐扣弦重新開始放歌。
女聲輕輕唱,“小餐枱沙發(fā)雪柜及兩份紅茶,溫馨的光境不過借出到期拿回嗎等不到下一代,是嗎忘掉砌過的沙,回憶的堡壘,剎那已倒下。
面對這浮起的荒土,你注定學(xué)會瀟灑。”
……
邵恩看完了整首歌詞,也聽出了歌里的借物抒情,他沉默,發(fā)動了車子。
先回了一趟律所,周日不是正經(jīng)上班時間,可也有三兩只勤奮的小貓在為手頭案子忙,來律所里義務(wù)加班。
兩人進(jìn)大廳的時候跟所里同事打了個招呼,徐扣弦跟邵恩的關(guān)系公開又透明,同事們早就見怪不怪。
熱切的揮手打了個招呼之后,就各自去忙手頭的事情了。
徐扣弦跟著邵恩上樓,他們走樓梯,她就在他身后,望著他寬闊背脊跟高揚(yáng)頭顱。
心里頓生出千萬情緒。
大概是身后的目光太炙熱了,讓邵恩感知到,他忽然轉(zhuǎn)了身,正在偷看的徐扣弦把著扶手愣了下。
邵恩本來就比徐扣弦高很多,又算上了一截樓梯的高度,足足高出了兩個頭。
“怎么了”徐扣弦被抓包,手指揉了揉鼻子,先聲奪人去反問邵恩。
邵恩笑笑答,“沒怎么,就是突然想親你了。”
所以邵恩就低頭親了,雙唇相觸,鼻息對繞,沒人閉上眼,一同在對方眸里找尋真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