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悠無視周圍的怪異目光,跳下自行車,直直跑進一間金碧輝煌的大門。
夜店的音樂很大,而且都是重鼓點的嗨樂,一聲聲震得林悠悠耳膜生疼。她皺眉,在二樓跑了幾圈才找到七號卡座,抬眼一看,位子上人不少,除了應瑤之外還有五六個年輕男人,年紀都不大,叼著煙拎著酒,有種故作老成的滑稽。
林悠悠抿唇,視線微轉(zhuǎn),看見了坐在應瑤旁邊的林毅校服臟兮兮的,白皙俊秀的臉龐青一塊紫一塊,眼睛紅得能滴出血。
她看著那雙眼睛,惱怒又心疼。
應瑤笑嘻嘻地拍了拍手,站起身,一把勾住林悠悠的肩膀,說“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成華一班大名鼎鼎的林悠悠,出了名的三好學生,上夜店都要穿校服。”
話說完,卡座里一陣哄笑。
林悠悠那張雪白的臉,在明滅燈光下顯得毫無血色。她拂開應瑤的手,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話是在問林毅。
林毅手指了一圈兒,狠狠道“這幫孫子嘴里不干不凈”
“你他媽說誰孫子”
“說你呢”
“兔崽子。”那男的火氣上來了,罵了句操,捋起袖子又朝林毅走過去。應瑤一副和事佬姿態(tài),安撫道,“算了算了,跟高一的見識什么,當著人姐姐,給點兒面子。”
林悠悠被惡心到了,直接問“你到底想干什么”
應瑤轉(zhuǎn)身慢條斯理地坐回沙發(fā)上,挑挑眉,道“這樣,大家都痛快點。”說著往三個玻璃杯里倒?jié)M伏特加,敲敲杯壁,“三杯純的,喝完就能帶你弟弟走。”
嗆鼻酒精味彌漫在空氣中。
“”林悠悠咬了下唇瓣。
林毅怒吼著掙扎“媽的,有什么沖老子來,欺負我姐算什么本事”
應瑤沖林悠悠抬下巴,“喝不”
她深呼吸,然后端起其中一杯。烈酒的味道濃得危險。
周圍不知何時安靜下來,二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個穿著藍白校服的纖細身影。疑惑的,好奇的,看戲的。
林悠悠強迫自己鎮(zhèn)定,鼻子緩慢湊近酒杯,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噼里啪啦”一陣脆響,所有人一驚,齊刷刷地看向某處。
“”她怔住,也緩慢轉(zhuǎn)過身去。
只見地上躺著四分五裂的洋酒瓶,酒液四濺,一灘狼藉。站在旁邊的人個子極高,背光的緣故,面容五官都不清晰,只有一個高高大大的剪影。
數(shù)秒后,那人走了過來。
周圍氣場變強,林悠悠眸光微跳,出于本能地往后退半步。
距離近了,光和逆影消失,男人的身形容貌也寸寸清晰,與此同時,林悠悠明顯感覺到一束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探究審度,沉沉的,帶著壓迫感。
她眼簾抬得更高,看見那人穿著簡單的襯衣黑長褲,外套隨意搭在手臂上,領口略松,露出小片古銅色的胸肌,渾身線條干凈利落,恰到好處。
再往上,終于看見那張臉的輪廓,棱角分明,有種過分的冷峻。板寸短發(fā),眼窩凹深,鼻梁直而挺,唇色偏淺,薄薄的,勾著極寡淡的一彎弧度。
他垂眸看著林悠悠,半刻,點燃根煙,目光漫不經(jīng)心掃過周圍,吐出幾個字,“未成年,誰放進來的。”
“”哈
不過也沒什么,林悠悠心態(tài)良好。她覺得,一個男人不輕易理會一個陌生姑娘的信息,證明肖馳他,是一個正經(jīng)人。
更何況,她發(fā)的內(nèi)容還都是從朋友圈轉(zhuǎn)來的養(yǎng)生文章,什么生姜妙用啊,按這幾個穴位,永遠不痛風啊之類。
沒有被拉黑就該知足了嗯
袁曉偶然得知林悠悠添加肖馳微信的事,驚了,于是在某天午休時,把她堵在教室一角,嚴審拷問,“區(qū)區(qū)一個你,居然添加了堂堂一個體育明星的微信號,老實說吧,你花了多少錢找黃牛”
林悠悠不敵酷刑,于是原原本本全部招供。
聽完事情原委,袁曉卻更驚了“你說什么高一那奇葩是肖馳的侄子,肖馳侄子居然在咱們學校”
高一那奇葩,說的自然是長發(fā)飄飄的莊寅杰。
林悠悠皺了下眉,“別這樣叫人家,那個學弟人不錯。”對她一口一個學姐地叫著,有禮有貌,還給了她肖馳的微信號碼,多光輝偉大呀。
袁曉對這句話壓根沒上心,只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看來我們學校果然很有影響力,名人都把自家孩子送來了。”半刻,她像又想起什么,抬頭重新看向林悠悠,胳膊一搭,拋去個媚眼“誒,那你跟你偶像告白沒”
林悠悠臉頰微熱,“沒啊。”
對于這個答案,袁曉簡直瞠目結(jié)舌“這都半個月了還沒行動呢。”
行動
林悠悠低頭,認真思考了半晌,想問問袁曉,每隔幾天發(fā)條養(yǎng)生文章算不算。但最后,她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句話,正經(jīng)八百“其實,我現(xiàn)在還是想以學習為重的。”
“切。”
袁曉嗤了聲,“不敢就不敢,還給自己找借口。照我說,你這樣的好學生還是認真讀你的書,那男的都二十好幾了,等你到結(jié)婚年齡,說不定人家孩子都有了。追追星就好,別想太多。”
話不中聽,但袁曉的確是為林悠悠著想。這丫頭高一就和她是鐵磁,學習好,模樣招人,性格單純?nèi)绨准垼龑嵲跓o法把林悠悠和“早戀”兩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二十幾的退役運動員。
就像她喜歡陳坤一樣,擺明了兩個世界,不可能。
林悠悠不生氣也不灰心,還是笑盈盈的,“放心,馬上一診了,我現(xiàn)在真的以學習為重。”說完挽起袁曉的胳膊,“一會兒請你吃跳跳糖。”
“我要三大袋。”
“好,撐死你撐死你。”
林悠悠不知道的是,那天開始,袁曉就四處打聽,成華有沒有陳坤家的親戚。或許所有姑娘的一生中,都會遇見一個人,光華璀璨,能驚艷你整個少女時代。就算明知希望渺茫,但還是想傾盡所有換萬分之一的可能。
方不辜負這場青春。
十二月,冬意漸濃,學生們終于扛不住嚴寒,換上了大家深惡痛絕的冬季校服。
成華的校服分四季,夏季的最好看,女生水手服及膝裙,男生白襯衣配長褲;春季秋季的沒什么特色,無功無過,不丑也談不上美;而最令諸學子難以接受的,當數(shù)冬季這一款厚厚的棉衣加棉褲,深藍色,胳膊位置印著一個成華校徽,臃腫至極。
拿林悠悠的話說,就是大冬天往路邊一站,抄把掃帚就能掃大街了。
大家抗議多次,不敵校董事會權(quán)威,無果而終。
周一時,德育處全校掃蕩,檢查三個年級學生的發(fā)飾服飾。同學們郁悶至極,但林悠悠的心情,卻有些小小的期待。
如果莊寅杰還沒剪頭發(fā)的話,應該又會被抓到德育處吧如果他又被請家長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再見到肖馳了呢
看著窗外洶洶而來的學生會,她頭回發(fā)現(xiàn),這群人也有可愛之處。
可結(jié)果是,那天莊寅杰拉肚子請假,林悠悠期待的種種,都沒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