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湛沒帶過崽, 也不喜歡小崽子, 小崽子總是更容易和他搶燕鶴眠的注意,偏生對著小崽子他還沒辦法發(fā)火。
可如果換成燕鶴眠,那就不一樣了,他頭一次覺得人類的幼崽原來這么可愛,恨不得把世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送到燕鶴眠面前。
燕湛給燕鶴眠做了午餐, 因為他們倆身量都比較高,家里的家具都是定做的,比普通家庭的家具要高一些,小鶴眠爬上椅子有點吃力,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即便是燕鶴眠自己的, 也太大了, 只能把袖子疊起來,兩條小短腿被毛衣遮住大半,嘗試著往椅子上爬的時候, 不小心露出肉呼呼的小屁股。
燕湛的心都要化了, 趕緊上前將小鶴眠抱上去,小鶴眠有些靦腆的對他笑了笑, 軟軟的說“謝謝哥哥。”
燕湛沒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小鶴眠被嚇了一跳,貓一樣的眼睛, 大大的瞪著,隨后白皙的面頰紅了起來,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在他的記憶里,沒有人親過他,可這并不代表他不渴望。
這個大哥哥說,他們已經離開天狩大陸,這里是他們的家,只屬于他們倆的家。
燕鶴眠沒有這些記憶,他只記得那個破敗的院子和餓肚子的滋味兒,每到夜里,四周總是安靜極了,黑夜中像是藏著有怪物,要將他吞噬,他猶如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他嚇得半死。
他雖然不記得這個大哥哥,但奇妙的是,他就是知道,這個人不會傷害他,他可以相信他。
燕湛坐在燕鶴眠對面,盯著他吃飯,燕鶴眠埋頭吃著自己碗里的白米飯,夾菜也只敢夾自己面前的,也沒見他吃肉。
“不要挑食。”燕湛給他夾了肉,說“挑食長不高。”
小鶴眠抿了抿唇,乖乖的點頭,不論燕湛給他夾什么,他都會乖乖吃掉,即便是自己不喜歡的青椒,也會苦著臉吃下去,再悄悄吐舌頭。
燕湛頭一次嘗到了投喂的美妙,不停地給燕鶴眠夾菜。
直到他發(fā)現(xiàn),燕鶴眠明明吃不下去了,還在努力往嘴里塞。
他的眼神暗了暗,按住燕鶴眠的手,說“吃飽就停下,別撐壞了肚子。”
燕鶴眠的眼神閃躲,看了看碗里的飯菜,面色糾結。
別說剩菜剩飯,在那個院子里,能吃得半飽都應該感謝運氣好。
燕湛從他手里拿過碗,自然地吃起燕鶴眠的剩飯,似乎沒覺得哪里不對。
燕鶴眠驚詫的望著他,似乎難以相信這世上竟然有人愿意吃他剩下的食物。
他坐立難安的搓著手,兩條小短腿在空中晃了晃,燕湛吃飯很快,沒一會兒就將飯菜掃蕩干凈。
“好好厲害。”燕鶴眠眼睛發(fā)亮,崇拜的望著燕湛。
燕湛的虛榮心得到了莫大的滿足,故作淡定的說“一般吧。”
燕鶴眠欲言又止的望著燕湛,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是什么關系啊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被他小鹿一樣的眼神注視著,燕湛的心顫了顫,他遇見燕鶴眠的時候,燕鶴眠已經十五歲了,十五歲的燕鶴眠已經學會偽裝和隱忍,他不會什么事情都告訴燕湛,他有自己的心思,縱然知道燕鶴眠以前在燕家過得不好,可具體怎么不好,沒有在人類社會生活過的燕湛也不清楚。
他是一頭野獸,只在叢林中生活,弱肉強食,不是他吃別的生物,就是別的生物吃他,他不懂骯臟的人心。就算后來他變成了人,開始學習人類社會的生存法則,知曉人情世故,可二十幾歲的燕鶴眠,已經不再是幼時渴望父母疼愛的小孩兒,燕湛窺不見他幼時的心理陰影究竟有多大。
直到現(xiàn)在,他直觀的看見了,切身體會到了。
幼時的燕鶴眠,是如何的小心翼翼,又是如何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像是佇立在風中的小獸,四周沒有遮蔽物,只能瑟瑟發(fā)抖的將自己蜷縮匍匐在原地。
燕湛起身走過去,將他抱進懷里,燕鶴眠坐在他的臂彎里,小手緊緊的握成拳頭,長長的睫毛,掃過燕湛的下巴,怪癢的。
“我是你的家人。”燕湛輕聲說道。
燕鶴眠的睫毛顫了顫,疑惑的說“可是我沒有家人”
他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但是那個男人從不來看他,他也從下人的只言片語中,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但她已經死了。
他的兄弟姐妹不喜歡他,經常欺負他,他是個沒有人要的小怪物。又怎么可能有家人呢。
燕湛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目光溫柔而堅定的說“你有,這里是我們的家,我是你的家人,也是你最忠誠的仆人,還是你要攜手一生的愛人。”
他的話,對于現(xiàn)在的燕鶴眠來說,太過復雜,小鶴眠歪了歪小腦袋,不解的看著他,清澈的眼睛里,滿是迷惘。
燕湛笑了笑,也沒有和他解釋那些復雜的詞語,目光沉靜溫柔的說“你只要記住,你有家,也有愛你的人,我永遠都會在家里等著你回來。”
燕鶴眠似乎難以置信,天真懵懂的看著他,懷疑的問道“真的嗎”
“真的。”燕湛鄭重的說道。
燕鶴眠靦腆的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越發(fā)襯得他玉雪可愛。
他抱著燕湛的脖子,用臉頰蹭了蹭燕湛的臉頰。
“真好。”他有家人,也有愛他的人了,他不是沒有人要的小怪物。
燕湛洗碗的時候,燕鶴眠在沙發(fā)上坐不住,手機他也不想玩,也不會玩,電視看了沒一會兒,又踩著大大的拖鞋跑到廚房里,抓著燕湛的衣角不放。
燕湛蹲下身問他“怎么了渴了嗎還是想上廁所”
小鶴眠的貝齒咬著嘴唇,濕漉漉的大眼睛望著燕湛搖搖頭,不說話。
燕湛立即明白,燕鶴眠不是有什么需求,只是想粘著他罷了。
他的心像是被人揉捏成了一團棉花,軟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