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死者什么人”
“同學(xué)。”
鄭哲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后好似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的容姒, 有些低落地這么回道。
聞言, 給他們登記的警察抬頭慣例看了他們一眼, 隨后便放行了。
等看到了躺在停尸房里一動不動的韓湛時, 幾人才發(fā)現(xiàn)男生的臉上早就沒有絲毫血色, 甚至還散布了些零星的尸斑, 他的身體早就已經(jīng)涼了下來了, 原先英俊的臉此時也不復(fù)生前的活力與俊俏，僅看了一眼，容姒的身體便踉蹌了下, 而鄭哲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一旁的司堯期便已經(jīng)上前扶住了她
他看了看兩人的舉動，眼神頓時一深, 隨后便將已然抬起的雙臂又緩緩放了下來。
聽警察說, 這人死亡的時間大約是在午夜十二點左右，在自己獨居的家里, 沒有發(fā)現(xiàn)外人入侵的痕跡, 屋內(nèi)沒有打斗, 排除他殺。死者也沒有任何發(fā)病亦或者中毒狀況, 排除自殺。
所以也就是說韓湛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實在詭異。
看完了韓湛，容姒先一步走出了停尸房, 幾乎一走了出來，眼淚便順著她的臉龐滑了下來。
而跟著她后頭的鄭哲則不聲不響地朝他遞過去了一張餐巾紙, “其實”
就在他快要說話的時候, 最后冷漠地看了一眼安安靜靜躺在那里的韓湛，司堯期也終于走了出來。
鄭哲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容姒也沒有詢問的意思。
可沒想等他跟著容姒、司堯期走到咖啡店的時候，鄭哲忽然就上前，拉住了容姒的手臂，然后一下就將她拉進了的懷中，一旁的司堯期的眼神頓時一暗，只是還沒等他做些什么。
鄭哲略帶了些沙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了，“我我我可能要轉(zhuǎn)學(xué)了”
只這么一句話，司堯期眼中所有的陰鷙瞬間一掃而光，就連容姒也略微有些訝異地睜大了雙眼。
又是轉(zhuǎn)學(xué)原先的鄭哲便又是轉(zhuǎn)學(xué)離開這里的，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是因為被她狠狠地刺了一刀，這個時候是因為什么呢她有些不明白而且對方轉(zhuǎn)學(xué)的時間比之前足足提前了一年多
“為什么”
“我爸媽要去別的城市工作了，這里也沒有我其他什么親人，唯一一個還算是要好的兄弟也就這么走了，我這個城市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能讓我留戀的了”
說著話，鄭哲忽然就松開了對容姒的懷抱，低頭眷戀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如果”
他的呼吸略略有些急促，就像是在期待著些什么似的，可容姒在跟他僅僅只是對視了一眼之后，便捏著拳頭撇過了頭，完全無視了他所有的期待。
畢竟韓湛剛死，她
一見容姒偏開了頭，鄭哲的眼神瞬間就黯淡了下去，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些什么卻到底什么都沒有說出口，就聽見容姒輕輕開口問道，“什么時候走，我送你”
“明天明天晚上七點的高鐵”
“嗯。”
微微點了點頭，容姒從鄭哲的手中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轉(zhuǎn)身便往咖啡店里走去。
徒留還站在咖啡店口的司堯期的心中一瞬間就閃過了一絲狂喜，跟鄭哲對視了一眼，便聽見他眼眶微微有些發(fā)紅地說道，“照顧好容姒，別欺負她”
說完，鄭哲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容姒的背影，捏了下拳頭，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去。
看見現(xiàn)在這個局面，司堯期才深深地感覺自己真的是做對了，是的，他沒有錯。
韓湛死了，鄭哲走了，顧遠不足為懼，容姒只會是他一個人的，只有可能是他一個人的真的太好了
想到這，司堯期的眼睛驀地一亮，整個人都開心了起來，開心到就連容姒第二天去送了鄭哲他都沒有一起跟上。
之后見容姒的情緒一直不太對，他照顧她照顧得反而更認(rèn)真起來了，每天都會親自下手做飯，甚至兼職結(jié)束之后都不嫌累地一直笑呵呵給她煲湯，容姒要是等得睡著了，就這么一直坐在她的床邊認(rèn)真地看著，邊看邊整理學(xué)習(xí)資料，等容姒一醒，就立馬把湯給她端過來，兩人一邊喝著一邊認(rèn)真溫習(xí)著功課。
他這么做，沒別的原因，只因為他聽到了容姒的心聲，說是重來一次，也想嘗一嘗學(xué)霸的滋味，他當(dāng)然義不容辭。
反正他的里子是個系統(tǒng)，根本就不會累。
日子一天天過去，韓湛與鄭哲這兩個名字開始慢慢從容姒的生活里頭淡化。
在司堯期的認(rèn)真輔導(dǎo)下，容姒的成績還真的緩慢進步到了班上的前幾名，好幾次考試都超過了那沉默了很多的夏悠悠。
是的，沉默。
原先傲然盛放的白蓮花也沉默了。
無他，之前好像是被外頭的人揍過了幾頓，一下就老實了。
可明面上老實了，私底下卻又偷摸跟顧遠交往了起來，交往著交往著，年輕氣盛的，把該做的什么都給做了，記得原先撬了顧遠的好似就是夏悠悠，哎呀，記憶太久遠，容姒都有些不記得了。
現(xiàn)在看見這兩人又牽到了一起的手，容姒這才忽然想起，原來當(dāng)初挖墻腳的就是她啊。
真有意思，不管容姒什么墻角她都要挖，這真的會讓容姒懷疑對方喜歡的人其實是她來著。
偶然瞥到這一對甜蜜蜜的小情侶的容姒這么想到。
卻不曾想這樣的手拉手才只是好戲剛剛開頭，緊接著夏悠悠就又沒來學(xué)校了，沒來也沒什么，可誰曾想她一來，就徑直地走到了顧遠的面前扇了他一巴掌，大哭著問他為什么不接她電話，不回他短信，現(xiàn)在好了，孩子沒了
幾乎在夏悠悠吼出這樣的一句話的一瞬間，全班都目瞪口呆了。
然后就一起看完了一整場大戲。
大戲的重點在夏悠悠糾纏不休，又哭又鬧，顧遠避之唯恐不及，一副聽不懂她說什么的樣子，高潮部分則是夏悠悠她媽的到來，只能說某些中年女人的撒潑功能真不是蓋的。
硬生生地鬧了個全校皆知，將顧遠的媽逼了過來，并在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任課老師、班上同學(xué)的面前逼著顧遠他媽認(rèn)了夏悠悠這個兒媳婦，訂了婚，并且寫了保證書，一旦兩小孩到了年齡，必須領(lǐng)結(jié)婚證。
還不準(zhǔn)不愿意，不愿意她就要跳樓，在所有人的面前跳樓，就從這教學(xué)樓上跳下去
小孩不給退學(xué)，退學(xué)就跳樓，要不就在媒體面前割腕
可以說，當(dāng)時所有的學(xué)生都是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看完了全程。
等夏媽媽得意洋洋地領(lǐng)著夏悠悠走了，大家的嘴巴才終于閉上了，容姒下意識地看了司堯期一眼，就看見大家就這么鬧騰了開來
“我天，今天可真是長見識”
“可不是，話說夏悠悠的媽怎么這樣啊，夏悠悠額也不是她都給顧遠懷過孩子了，臥槽，我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了啊，他們兩個怎么搞到一塊去了啊不是聽說顧遠跟他朋友承認(rèn)過，他喜歡的一直都是容姒嗎怎么怎么臥槽”
“誰知道啊看著斯斯文文的，誰能想到呢哦對了，之前容姒那些流言傳出來的時候，她每次不都是去找夏悠悠麻煩嗎現(xiàn)在看來還真有可能是她傳的啊我去我被騙了沒想到看著冷漠的最清白，看著清白的私底下，嘖嘖”
“你可別說了，夏悠悠她媽要來你面前自殺了，哈哈哈”
“不過我還是想問問，容姒是不是跟司堯期一對啊我看他們兩個天天一起呢”
“你還不知道啊他們一直都住在一起的，容姒她爸媽不是去世了嗎然后司堯期的親人好像也沒了，兩家大人相處的不錯，他們一直都是相依為命的，有同學(xué)看到他們兩個節(jié)假日一直都在咖啡廳打工的，空閑的時間還看到司堯期一直在教容姒功課，不然你以為她成績?yōu)槭裁催M步這么快”
“說實在的，雖然容姒這人我有些看不慣，這一點我還真是蠻佩服她的。而且這才是校園戀情的正確打開方式好嗎一起努力，一起好好學(xué)習(xí)什么的，顧遠跟夏悠悠那叫什么啊”
“還有更虐狗的呢聽說兩人家里的家務(wù)都是司堯期一個人包了的，之前有同學(xué)中午的時候還看見司堯期從食堂熱了他自己做的便當(dāng)，跟容姒兩個在食堂的小角落里頭吃呢吃完了還有果汁，嗷，簡直看他那架勢簡直是把容姒當(dāng)公主來伺候啊，羨慕死我了”
“可不是”
而站在拐角處的容姒聽完了這兩個女生的對話，轉(zhuǎn)頭就帶著笑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司堯期，然后就用手肘搗了一下他的腰側(cè)，湊近了些，小聲說道，“夸你呢”
司堯期那邊也不知道是容姒湊近了的緣故還是別人夸獎的緣故，臉頰不由自主地飛上了兩片紅。
輕輕嗅著容姒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感受到她已然升到了50的好感度，司堯期的心不受控制地竟又再次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跳完了便只剩下一股鼓鼓脹脹的滿足感來。
他看著抬腳往前走去，邊走還邊朝他說話的容姒。
真想真想就這么一直一直下去就好了
可等兩人到了那間咖啡廳才得知咖啡店的老板竟然不準(zhǔn)備做了，咖啡店也會在一個禮拜之后要關(guān)門了，這也就意味著容姒跟司堯期必須要找另外一個高薪的兼職了。
“唉，這個好，這個好”
容姒帶著眼鏡，指著電腦屏幕上的工作，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司堯期。
見狀，司堯期插了塊水果，遞到了容姒的嘴邊，她張口就咬了過去，含糊不清地又問了遍，“腫么樣”
“工資確實高，可是工作場所是那種會所，我怕你吃虧”
“應(yīng)該不會吧，我看著這公司網(wǎng)上評價挺好的。”
“誰知道是不是找人刷的，嗯，工資確實不錯，這個工作就給我吧，你再看看”
“哦好吧哎，這個這里有家初中數(shù)學(xué)輔導(dǎo)的工作，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半，哇，工資開得好高啊，還點名了自己家是女兒，所以只招女輔導(dǎo)我去試試怎么樣”
“好，到時候我陪你”
于是等司堯期陪著容姒面試了那戶人家，看見對方要輔導(dǎo)的確實是女兒，就是這戶人家是離異的父親帶著女兒獨居，司堯期有些不放心，但再不放心，容姒都愿意，他也沒辦法，只好每天兩人離開家里之前都將兩人的手機充滿了電，說一有事情就讓容姒打他電話，不管多遠他都會盡快趕過來
每天，每天都要嘮叨一次，聽得容姒好笑之余，心里難免有些暖意。
“好了，好了，我會的，肯定會時時刻刻跟你這個管家公交待我的行程的”
每次容姒都會無奈地這么回道。
容姒這邊還好，司堯期那邊卻在跟容姒一分開之后，就會克制不住地想起她，擔(dān)心她，導(dǎo)致容姒講了沒兩道題目，就感覺自己的手機一直震得就沒個停歇的時候，弄得她僵笑著就當(dāng)著學(xué)生的面就改了靜音。
誰知道她這邊剛弄完靜音，一直格外沉默的女學(xué)生突然就抬頭朝她看了過來，格外老練成熟地說道，“男朋友”
聞言，容姒訝了一下，“不是”
“真好，可以談戀愛”
不知道為什么，容姒只覺得這話聽起來格外怪異。
“看你有男朋友了，我覺得干完了今天你還是走吧，別教了”
“什么”
容姒問了聲，下一秒就聽見了房門被人敲響了，然后就看見女生的爸爸笑容和藹地端了兩杯牛奶就進來了，說他們辛苦了，犒勞一下。
一放下牛奶，男人就走了，門合上的一瞬間，容姒便看見那女生在容姒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端起兩杯牛奶就猛地灌了下去。
喝完了見容姒驚愕地看著她，她伸手抹了抹嘴巴，“怎么，你要喝這是我家的牛奶。”
說話雖然囂張，可容姒卻看見了她的眼底深處一片死寂，頓時就皺了皺眉頭。
然后第二天她就看到那女生的臉上竟然帶了傷，“你這”
“哎呀，你有沒有禮貌，瞎指什么騎車不小心磕的”
女生不耐地一把拂開了她的手臂，“還有都叫你不要來了，你怎么還來就這么缺錢你知不知道”
說了一半，女生又將話咽了回去，隨后一把就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了一張數(shù)學(xué)卷子，上頭赫然是枚鮮紅的100。
“看見了沒有，100分，我數(shù)學(xué)100分，根本就不需要你個半吊子教，話說你還在上高中吧爸媽死了嗎要你出來干這個”
聞言，容姒的表情一頓，隨后就在女生詫異的眼神之中微微點了下頭，“嗯，死了。”
聽她這么說，女生的眼中明顯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疚，隨后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嘀咕了聲，“死了還好些”
盡管嘀咕的聲音很低，容姒卻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登時就皺緊了眉頭，“你”
“我已經(jīng)100分了，教了今天晚上你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