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宴, 這是楚晏姿進宮之后的第三個年宴, 也是她參加的第一個年宴。
楚晏姿坐在高臺之上, 旁邊坐的是云妃, 小皇子因為太小, 并沒有過來參加, 太后也的確像宮中傳聞一樣, 沒有來參加年宴。
楚晏姿微微側(cè)目,看了一眼雍帝,即使是在這個時候, 雍帝的臉上也沒有笑容,自從太后病重的消息傳來,雍帝已經(jīng)甚少進后宮, 只是聽說慈惠宮中的太醫(yī)都快住進慈惠宮了。
“聽說, 這次年宴之后,皇上要選幾個妃嬪給太后侍疾。”
耳側(cè)傳來云妃的聲音, 話中的意思卻是讓楚晏姿眼睛一瞇, 朝云妃看過去, 每每的消息都是她聽說, 只是, 她的消息似乎永遠都是領先旁人一步。
“可知道人選”
“不過就是我們幾個人罷了。”
云妃輕輕淺淺地說著,似乎毫不在意, 若不是楚晏姿看見了云妃眼中的深意,怕是也會相信了她這副模樣。
暗了暗神色, 楚晏姿輕聲問道, “去不得”
“也許吧。”
云妃并沒有多說,而是朝著下方的妃嬪中看了一眼。
楚晏姿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沈容華,挑了挑眉,似乎知道了什么,剛想收回視線,余光就看見楚錦繡看過來的眼神,楚晏姿嘴角的笑意深了深。
這段時間因為念兒,她倒是將這位堂妹忘記了呢,怎么也是她的親堂妹,怎么著,她也該親自招呼一下。
就在眾人心思萬千的時候,張進突然上前一步,舉著手中的圣旨,對著她們這邊的妃嬪看過來,尤其是著重看了楚晏姿一眼。
楚晏姿微微有些驚訝,抬眼去看雍帝,卻見雍帝朝她笑了笑,神色溫柔,似乎含著情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特大封后宮,珍妃晉貴妃,封號不變云妃晉賢妃嫣貴嬪晉為淑儀,封號不變沈容華晉為貴嬪欽此”
念到名字的妃嬪欣喜若狂,沒有念到的人也難掩失望,其中最為矚目的就是楚晏姿,可同樣讓人矚目的還有沈貴嬪,新妃之中,只有她晉升了位份,還是連升兩級,即使是為皇家誕下皇嗣的嫣淑儀也不過就是升了兩級罷了。
“臣妾謝主隆恩”
楚晏姿和賢妃對視一眼,起身行禮。
楚晏姿沒有想到,距離她封妃不過兩年,雍帝居然又晉了她的位份,還是四妃之首的貴妃,并且還保持封號不變,如此,日后,她就是這燕啟皇朝的珍貴妃了。
這個年宴過得很平靜,讓每參加一個宴會都會發(fā)生些事故的楚晏姿有點不敢相信。
雎鳩殿,楚晏姿抱著念兒,心中想著賢妃在太和殿對她說的話,雖然賢妃說得時候并沒有太過重視的樣子,但是楚晏姿卻知道賢妃既然提醒她了,那么給太后侍疾必會出事情,很有可能這個事情就和賢妃有關。
想到賢妃出手的幾次,楚晏姿瞇了瞇眼睛,撫了撫懷中念兒的眉眼,這里最像她,楚晏姿眼中有些溫柔,然后輕聲開口,對著白畫交代,
“明日早晨去傳太醫(yī),就說本宮身體不舒服。”
“娘娘不舒服”白畫有些不解,既然身體不舒服,為何現(xiàn)在不去請?zhí)t(yī),后又看見楚晏姿眉眼如畫,卻不見絲毫不適的模樣,似乎是領悟到了什么,眼中的擔憂消了去,應聲道,
“是,奴婢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楚晏姿身體不適的消息就傳遍后宮,賢妃聽到這個消息這個時候,也不由得笑罵了一句,怪是個會躲懶的,連個借口都想得是最簡單的。
“阿晏你怎么樣了”
雍帝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只見楚晏姿面色異常紅潤地躺在床上,伸出手背去拭了拭,卻發(fā)現(xiàn)有些燙人,臉色一變,厲色地看向一旁的下人,
“到底怎么回事貴妃娘娘怎么會發(fā)熱”
“回皇上的話,昨日夜里小主沐浴的時候,小皇子突然哭了,娘娘一急,忘了擦了身上的水,就去看了小皇子,應是那個時候受得涼風。”
聽了白畫的回答,雍帝心中有怒火,卻不好發(fā)泄出來,楚晏姿一片慈母心意,讓他如何去說,只是看著楚晏姿皺著眉頭,一副難受的樣子,他的心里也不舒服,
“阿晏,你如何了可覺得難受”
楚晏姿勉強勾起一抹笑容,“皇上不用擔心,臣妾沒事。”
“都燒成這副模樣了,還說沒事”終究是斥了她一句,雍帝坐在她旁邊,接過白畫遞過來的濕毛巾,將她額頭上的那塊替換掉。
這一生病,楚晏姿身上的棱角似乎都消散不見,渾身有著一些纏綿的柔意和嬌氣,軟軟地撒著嬌,
“皇上,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
被她磨得沒辦法,雍帝只能親自伺候著她換了兩條毛巾,見天色已經(jīng)近午時,輕聲問她,“可覺得餓了”
微微一癟嘴,楚晏姿搖了搖頭,卻被雍帝按住,額頭上的毛巾都要被晃了下來,“沒有胃口,臣妾只想吃一些涼涼的水果。”
如今還在冬天,她又發(fā)著熱,雍帝哪里會讓她吃那些冰冷的東西,只吩咐宮人去煮一碗粥,楚晏姿蹙了蹙秀眉,卻是沒有說什么,依著雍帝的吩咐。
喝著白粥的時候,楚晏姿是真的沒有胃口,早知道系統(tǒng)給的加強版發(fā)熱丸這么厲害,她就不要加強版了,忍著將白粥喝完,怎么著也不能虧待自己。
這時外面有個小太監(jiān)走進來,“皇上,太后那邊又宣了太醫(yī)。”
楚晏姿看著雍帝的臉色一變,暗了暗眼神,然后連忙說道,“皇上,你快去看看太后吧”話語中皆是擔憂,說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遲疑地說道,
“臣妾本應親自去看望太后的,但是臣妾害怕將一身病氣傳給太后,皇上快去吧。”
雍帝站了起來,聽完楚晏姿的話,搖了搖頭,“你不用過去,你養(yǎng)好身子才是正經(jīng)的,朕先走了,你若是有事,就派人去叫人找朕。”
即使雍帝放心不下楚晏姿,此時也不得不離開,雍帝眼中劃過一絲沉痛,太后的身體
且不提雍帝在趕到太后宮中發(fā)生了什么,傍晚的時候傳來消息,皇上命賢妃、沈貴嬪等人給太后侍疾。
聽到賢妃和沈貴嬪一起的時候,楚晏姿端著茶杯的手,就不由得顫了顫,斂著眼簾深思,賢妃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沈貴嬪就是那日的幕后主使,賢妃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
只是,太后的病情到底是誰所致賢妃沈貴嬪兩人都有可能,畢竟賢妃因為曾經(jīng)她孩子的事情,隱隱有些瘋狂,不然也做不出之后的那些事情,而沈貴嬪,為了達到目的,也是有可能做出來的,她身為丞相嫡女,有著這樣的能力。
只是不管如何,這一場戰(zhàn)爭定然是關乎太后的性命安全,不然賢妃不會讓她避開侍疾一事,畢竟若是侍疾這一個功勞,完全可以讓她登上皇后的位置,若不是太危險,賢妃定然是不會攔著她的。
等等皇后之位
楚晏姿腦海中突然靈光乍現(xiàn),沈貴嬪想要的不就是皇后之位嗎如果,沈貴嬪原先只是想要侍疾這一個功勞,然后讓太后恢復身體,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如果不走這一步,就代表她勢必要拉下自己,還要在雍帝心中有一定位置,但這是有一定難度,不如立個功勞。
捻了捻手中的帕子,若真的是這樣,那么就是賢妃發(fā)現(xiàn)沈貴嬪的動作之后,將計就計了
楚晏姿皺了皺眉頭,太過危險了萬一被查出來,根本就沒有人能救得了賢妃
楚晏姿的臉色變了又變,想要去賢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如今自己“身體不適”,賢妃要侍疾,根本就見不上面。楚晏姿深呼吸了一下,也許她并不需要太過擔心,她應該相信賢妃,既然她敢出手,定然是有著十足的把握的。
太后想著往日太后對自己的態(tài)度,楚晏姿皺了皺眉頭,她到底應不應該插手這一件事情若是她壞了賢妃的計劃,那該怎么辦
賢妃太后楚晏姿抿了抿唇,她已經(jīng)有了取舍了。
楚晏姿的發(fā)熱連續(xù)了十天才好得差不多,而這個時候太后的病情不僅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越發(fā)嚴重,宮中的氛圍的越發(fā)緊張,也幸好這是年關,雍帝無需去上朝,朝臣們倒是沒有感受到這壓抑的氣氛,不過這幾日也沒有人不長眼的求見,或者是遞湊折上來。
今日,楚晏姿終于碰上了賢妃,在御花園里,往慈惠宮去的路上,兩人遙遙對視一眼,然后走近,兩人相互欠了欠身,楚晏姿抬眼看著賢妃依舊平和的眉眼,斂了神色,聲音壓得極低,
“可需要我做什么”
賢妃眼中的神色一頓,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晏姿,卻見楚晏姿也在望她,賢妃突然笑開,縱使在這四季如春的御花園中,她這一笑依舊是絕色,讓這百種花樣失了顏色。
笑顏綻放了不過一瞬間,賢妃就收了笑意,她的聲音溫柔,
“不用,珍貴妃只需照顧好自己,若是無聊,就等著看熱鬧,大公主還小,本宮自然不會出事。”更何況,本宮也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楚晏姿似乎是咬了咬舌尖,然后冷聲說道,
“還差五個月,念兒就滿了周歲,賢妃莫要誤了他的抓周宴。”聲音冷談,似乎賢妃接下來要做什么都不關她的事,只是不要耽誤了念兒就行。
可是賢妃聽著她的話,卻是笑意加深,與她擦肩而過,“放心。”
一旁扶著楚晏姿的白畫,聽著兩人的對話,有些稀里糊涂,待賢妃走后,白畫扶著楚晏姿慢慢地往宮中走去,還是按捺不住地問道,
“娘娘,你剛剛和賢妃說得話,是什么意思”
楚晏姿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慈惠宮的方向,眼神有些深,聲音很輕,
“沒有什么,只是,這宮中怕是又要起波瀾了。”
白畫順著楚晏姿的視線望去,又想到今日太后病重的消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就在楚晏姿等人走后不久,御花園里出現(xiàn)了幾個人,里面有兩個主子樣子的人,細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嫣淑儀和楚寶林。
嫣淑儀扯下一片葉子,把玩了一番,隨后扔在地上,抬起腳將其碾碎,望向一旁的楚寶林,眼中似乎有著一股惡意,她揚起一抹笑,似嘲諷說道,
“你瞧,同是楚氏姐妹,她貴為一品貴妃,無論去哪,身后都跟著一群奴才護著,而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寶林,連吃頓熱飯都有些難。”
說到這里,嫣淑儀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楚寶林的臉色,見她臉上出現(xiàn)嫉恨,眼中閃過諷笑,又繼續(xù)說道,
“若是沒有她的吩咐,你覺得這宮中的奴才敢這樣對你這個主子嗎”
其實即使沒有楚晏姿的吩咐,一個未曾侍過寢的妃嬪,誰會去管她能有兩個奴才伺候她,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
只是楚寶林不懂,她只看到了楚晏姿榮光的一面,別人也不會去告訴她,嫣淑儀同樣,巴不得她們姐妹相爭。
楚寶林臉上明明暗暗的,心中不知作何想,半晌,才有些僵硬地回答,“我們是同族姐妹。”
即使心中對著楚晏姿有著萬分恨意,她也不敢在嫣淑儀面前表現(xiàn)出來,不然留下明顯地不敬上位的證據(jù),她又不是傻。
“呵,你把她當姐妹,她可沒有把你放在心里,所謂家族和諧,可不能讓你一人維持。”
對于楚寶林的這份偽裝,嫣淑儀只能說,太過淺顯,都已經(jīng)在宮中待了一年多了,居然還是如此,怪不得同是一族姐妹,卻斗不過楚晏姿那個賤人
嫣淑儀說得太多,意思也太過明顯,楚寶林咬了咬牙,突然開口問道,“這些事與嫣淑儀有何關系說是為嬪妾抱不平,那也太假了嫣淑儀還是說說你的目的吧。”
嫣淑儀自從年宴升了位份之后,就搬到了靈巧宮的正殿,而楚寶林則是住在靈巧宮的風鈴苑中,所以說,她是受制于嫣淑儀的,而今日,嫣淑儀突然就將她叫出來,說到御花園走走,只有偶遇楚晏姿,是不是巧合,她也不知道,但是說,嫣淑儀沒有目的,她卻是不信。
倒是沒有想到楚寶林會這么說,不過這也不能讓嫣淑儀高看她一分,她對于楚姓的人,都沒有好感
“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楚寶林心中一動,“娘娘知道,嬪妾需要什么”
“嗤”
對著楚寶林這副無辜的樣子,嫣淑儀有些看不過眼,她最討厭沒有自知之明的人,這類人死得也快,若不是楚晏姿搶了她的孩子,她是如何也不會和楚晏姿對上的,但是楚寶林在她這兒居然還拿喬,真當她姓楚,就和楚晏姿一樣了嗎
“除掉楚晏姿,本宮奪回自己的孩子,你憑借這副與楚晏姿兩分相像的容貌也能上位,而且,你與楚家的聯(lián)系也不多吧畢竟有了楚晏姿珠玉在前,你這個楚寶林也沒有了一點作用。”
聽到嫣淑儀說,楚晏姿是珠玉,而自己不如楚晏姿的時候,楚寶林的臉色一變,憤然瞪向嫣淑儀,她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說,她不如楚晏姿。
不過她到底是記著嫣淑儀的位份比她高,在心中狠狠地記住了嫣淑儀,同時對著楚晏姿的恨意,又多了一分,若不是她,自己又何至于被別人取笑
和嫣淑儀相比,楚寶林最恨地自然是楚晏姿,她沉了聲音,“娘娘打算怎么做又需要嬪妾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