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阿嬌收回目光,沒有多想。
萬一人衛(wèi)青白天研究了一天的匈奴,晚上出來散散心呢
再說了,她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是把包袱里的東西給李廣。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李廣是難得的猛將,她不想李廣落個羞憤自殺的下場。
更何況,她小時候,李廣還教過她騎射,認真算起來,她還要喚李廣一聲師父。
她后來被廢,李廣還曾跪在宮門前幫她求情,為此被劉徹責罵,說什么此乃劉家家事,李廣一個外臣攙和什么。
李廣待她如此,她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全軍覆沒。
她要給李廣送馬鐙。
她小時候,短胳膊短腿,縱是小馬駒,她爬上去也頗為費力,更別提跟著劉徹一同打獵了。
母親見此,便找了許多的能工巧匠,在小馬駒身上做了一個馬墊,馬墊上有腳踏的地方,大大地提升了她的馬術(shù)。
被接回公主府的這段時間,她找了之前的工匠,讓他們根據(jù)曾經(jīng)的小馬墊改良成騎兵能用的馬鐙,準備送給李廣。
漢軍多步兵,就連李廣部下的士兵也大多是步兵,騎術(shù)并不算好,有了馬鐙,可以大大地提升他們的戰(zhàn)斗力。
但只有馬鐙還不夠,李廣這次出戰(zhàn)全軍覆沒的原因可不是因為他帶領(lǐng)的士兵戰(zhàn)斗力不行,也不是因為他不夠驍勇善戰(zhàn)。
恰恰因為他太驍勇善戰(zhàn)了,又有著飛將軍的稱號,才惹得匈奴調(diào)動主力部隊對付他。
出戰(zhàn)匈奴的四支隊伍里,只有李廣是名將,其他人籍籍無名,衛(wèi)青更是以劉徹小舅子的身份領(lǐng)的軍,匈奴人不曾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以為只要活捉李廣,便能威懾漢軍,讓漢軍再不敢動出兵匈奴的念頭。
可憐李廣一萬兵馬,遇到了數(shù)倍于他的匈奴,這才一敗涂地,險些被匈奴人捉了去。
為此,她還從隨身空間里調(diào)出了地圖,怕與這個時代真正的地形不符,又找了去過塞外的商隊確認。
確認無誤后,她才放心給給李廣。
李廣得知陳阿嬌孤身深夜前來,頗為不解。
他與陳阿嬌并無太多的交情,唯一的交情,便是他做過陳阿嬌幾日的騎射師父。
陳阿嬌飛揚跋扈,并不是一個乖巧的學生,在他之前,太皇太后給她請了無數(shù)個師父,都被她捉弄得抱頭鼠竄。
若不是他有些真本事,還教不了她。
陳阿嬌嫁劉徹后,除卻朝賀祭祖,他便沒再見過她了,陳阿嬌也甚少找她。
那日陳阿嬌陡然被廢,他思來想去,旁人不為她說話,他作為她的師父,總要替她講兩句的。
結(jié)果顯而易見,被劉徹大罵一頓。
李廣一臉疑惑起身相迎“皇后娘娘。”
陳阿嬌一笑,道“我早就不是什么皇后了,師父還和以前一樣,叫我阿嬌罷。”
李廣騎射一流,在政治上卻沒什么心計,若不然,也不在她被廢時,劉徹正處于暴怒的時候替她求情了。
李廣看了看阿嬌,遲疑道“翁主深夜孤身前來”
阿嬌道“我知道陛下忌諱師父與我往來過密,怕師父難做,這才喬裝打扮前來。”
李廣點頭,目光落在陳阿嬌消瘦的臉上,有幾分唏噓“翁主瘦了許多。”
以前的陳阿嬌,可沒這心思。
她天生就是一個闖禍精。
他做她師父那些年,哪怕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也有照顧不周,被太皇太后責罵的時候。
他是陳阿嬌的師父,可也只是師父罷了。
她深夜來找他做什么
讓他幫助她重返后宮,恢復中宮
這不可能,他只知打仗,從不參與后宮之事,上次為她求情,不過是看在師徒情分罷了。
李廣慢慢喝著茶,皺眉瞧著燈下的陳阿嬌。
陳阿嬌道“馬邑新勝,想來陛下會趁勝追擊,再度對匈奴用兵。師父世之名將,出征匈奴必然少不了師父。”
陳阿嬌打開檀木小包袱,馬鞍便露了出來。
李廣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緊“這是”
陳阿嬌拿起馬鞍,笑道“師父弓馬嫻熟,力能射虎,可世間兵士千千萬,也只有師父一人而已。”
李廣起身,從陳阿嬌手中接過馬鞍,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看了又看,連陳阿嬌為什么來找他的疑惑拋在了腦后,忍不住道“這若是在軍中推廣開來,將會大大縮小漢軍與匈奴在馬上的差距。”
陳阿嬌揚眉一笑“這只是其一,我還想送師父一張地圖。”
“師父打仗,不喜用計,素來憑勇,可塞外不比中原,有城可看,有堅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