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怕他說剛才不是還不想坐他的車嗎,搶著說“荊文武怎么這樣啊,我說不坐他車,他非讓我坐。”
謝慎行忍住笑,拍拍他的頭道“上來吧。”
夏風徐徐,早晨的風很涼快,謝慎行速度不算太快,但很平均,仍然很快趕超了荊文武。那家伙拋了包袱,剛開始騎的時候變得輕巧了,這回走了一半路,又沒力氣了,不過這次不算太丟人,還在慢吞吞蹬著車。
梁楚經過他,坐在后座跟他擺手再見“你慢慢騎啊,我在遠方的學校等你。”
荊文武不理他。
兩輛車離的很遠了,梁楚還在嚼著口香糖說“我的命怎么這么好啊,你是不是特別嫉妒。”
荊文武氣的一陣猛蹬。
謝慎行搖頭,無聲說了兩個字“賣乖。”
很快到了學校,謝慎行呼吸平緩,只有小臂有薄薄的汗,梁楚清清爽爽,從車上跳下來。
而荊文武被甩在后面,過了十分鐘才趕來,到了學校喘的像條死狗。
謝慎行拿著梁楚的書包,兩人一起走進初中部,蘭新中學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雖然相鄰,但實質上并不是一所學校,初中部不能直升高中部,和其他學校一樣看中考成績。
剛走進校門,預備鈴聲就打響了,梁楚還吃著口香糖,摸了摸口袋沒帶紙巾,其實他從來沒帶過梁楚側頭問謝慎行有嗎,他得把糖包起來扔掉。
謝慎行頷首,道“你吃口香糖了”
梁楚點頭“是的啊。”
謝慎行問“什么味道”
梁楚上下兩排牙齒咬住口香糖張開嘴給他看,謝慎行捏住他雙頰強迫繼續(xù)張嘴,手指伸進他嘴里把糖捏了出來。
梁楚皺眉道“你干嘛啊”
謝慎行笑答“你不是要扔了嗎”
那你也不能隨隨便便捏別人臉啊而且口香糖上面好多口水,很臟的啊,反正他不會用手碰別人吃過的口香糖。
梁楚奇怪地看謝慎行一眼,他怎么能不嫌棄。
謝慎行落后他一步,何止是不嫌棄,他捏住口香糖緩緩送進嘴里,重重吮吸他的味道。
果然可口。
梁楚的教室在四樓,快要打上課鈴了,外面仍然聚著三三兩兩的學生。教室里有矜持的、害羞的少女假裝和朋友談話,余光卻齊齊掃向窗外。
謝慎行在蘭新一中快封神了,這位神人沉默寡言,少有言辭,鮮少參加社交活動,看起來極為冷漠沉悶難以接近。就算他看起來很無趣,仍然是許多豆蔻少女的夢中情人,如果能和他成為伴侶一定會是十分令人羨慕的事情,如果能走進他心里也肯定是一件很富有成就感的事情。
但幾年來,好像沒看見他對什么女孩子稍微青眼相加些。倒是對荊家的一對叔侄很好,尤其是荊可,管送管接的,雷打不斷足足三年。至于為什么他往來如此頻繁,還會有人圍觀,只怪謝慎行平時不茍言笑,生人勿近,對他有好感的人數都數不清的,勇于表白的屈指可數。而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到他的另一副面容。
原來也會這樣溫柔,原來也是會笑的。
照常無聊的一個上午,梁楚英語學得很好,初中英語對他而言太小兒科了,就聽一耳朵。語文考高分不容易,想考低了也不容易,同樣不需要太費心。數學也是小菜一碟,所有課程都一樣。板牙熊跟他說過荊可的成績只是中等,鋒芒太露會崩人設,梁楚更不用把早學過的課程再學一遍了。
就算不喜歡也得來上學,不然會崩人設。
梁楚說“唉,命好苦,動不動就崩人設。”
板牙熊說“沒事,反正在家也是坐著,我們繼續(xù)看昨天的漫畫嗎”
“好吧,”梁楚說“昨天看到多少啦。”
板牙熊說“您沒夾書簽啊,我也不記得了。”
梁楚拿出小書翻了翻,找出昨天看到的那頁,然后把板牙熊放在桌上,一人一熊看了起來,書比板牙熊還大出好多,字體快有它眼睛那么大了,但板牙熊看的很快,完全可以跟上梁楚的節(jié)奏。他們兩個可都一起看了好幾年書了。
下課鈴打響了,會有女孩子羞澀的紅著臉來遞情書,情書當然不是給梁楚寫的,謝慎行不收任何人的情書,女孩子只能宛轉迂回的交給梁楚,希望他能轉交。
梁楚無奈說“他根本不會看啊。”
可愛的女孩子說“事情沒有絕對,你一定要幫我給他。”
每個女孩子都以為自己是幸運的、與眾不同的。
“好吧,”梁楚說“但我什么也不能保證。”
每天多了能收到兩三份,少了也有一封。到了高三的最后一學期數量猛增,快要畢業(yè)了,也許這一生都無法再見,想要表述心意的姑娘就更多了。其中不泛特別執(zhí)著的,每天都堅持寫,讓他轉交給謝慎行。這個時候,她也許已經不是希望得到回復了,而是沉浸在寫情書的快樂里了吧,對心愛的人傾訴日常和心情,就算他聽不見,她說也是快樂的。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了,放學的時候謝慎行來接他,兩人徐步往前走。荊文武早就自己坐車回家了,他讓司機把自行車搬上車,表示這輩子都不想看見自行車了。
兩人走路取車,謝慎行往他嘴里塞了幾粒蘋果味道的糖果,梁楚養(yǎng)成了給什么吃什么的習慣。回到家他把情書遞給謝慎行,發(fā)現謝慎行也在吃。
梁楚振奮了一下,他記得謝慎行不喜歡吃這個,說口香糖是小孩兒愛吃的東西,饞嘴,不讓嘴巴閑著,現在打臉了
梁楚趁機取笑他說“我還以為你不吃口香糖。”
謝慎行從容道“人是會變的。”
梁楚哼了一聲,從書包里取出情書給他,謝慎行這一點很氣人,梁楚每次給他情書他都會收下,但僅僅是掃一眼封面,不會打開里面的內容,像是在做檢查,然后隨手放到一邊,全然不放在心上。梁楚很氣憤,你說你已經收到信了,打開看一下又怎么了啊。
梁楚每次都會把謝慎行丟棄的情書小心藏起來,不是為了偷看里面的內容。板牙熊曾經提醒他說這樣是不可以的,會崩人設的。梁楚為難地說一封封信,都是一顆顆少女的心啊,難道扔進垃圾桶嗎,就算不被喜歡,也不能這么糟蹋啊。
板牙熊那您要收嚴實了,不要被謝慎行發(fā)現。否則人設一定會崩掉。
于是這些信件永遠不會有人打開,卻依然被好好珍藏。
今天有三封信件,謝慎行如舊掃看封面,梁楚有點妒忌的看著謝慎行,為什么沒人給他寫情書,他長得也很帥啊。
轉念又想了想,還是不要寫了,他又不能回饋別人什么。
謝慎行突然目光凝住,梁楚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第一時間敏感發(fā)現他的變化。謝慎行看了這么多封信封,還是第一次露出平淡以外的表情。
是他有好感的女孩子嗎梁楚嗖地站起來,他簡直以為謝慎行清心寡欲到要皈依佛門了,居然還會春心萌動
梁楚笑瞇瞇的背著手“誰給你寫的啊”
他猛然伸手就搶,謝慎行比他更快,手臂舉高,他比他高了那么多,梁楚踮起腳尖也夠不到“給我看看啊,你放心,我不會看里面的,我就看看名字,看看是誰總可以了吧”
謝慎行按住他想往上躥的肩膀,梁楚登時跳不起來了,謝慎行淡淡道“沒什么好看的。”
“你害什么羞啊。”
謝慎行依然高舉著手,看起來一點商量都沒有的態(tài)度,梁楚惋惜地抬眼看了一下上面。
三封信件正面朝下,最上面的一封寫著謝慎行親啟幾個字。而下面的那一封錯落出來一個大角,右下角有屬于少女的娟秀漂亮的字跡,分明寫著荊可兩個字。
梁楚愣了愣,說“那不是我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