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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中學時李東揚送她的那本精裝《呼嘯山莊》。
她生日在平安夜,那天下著鵝毛大雪。
李東揚打扮得騷騷的,帶個小墨鏡要去陪女朋友過節(jié),說生日讓她自己湊合湊合。狄然氣不過,用圣誕噴雪把他衣服噴成紅綠混色,兩人大吵了一架,李東揚扭頭就走,一個小時后又回來了,提著一個小蛋糕和一本送她的《呼嘯山莊》。
女朋友因為這事和他分手,那晚狄然家停電了,兩人在房間的地板上點了一圈蠟燭,李東揚平日桀驁的眉眼在火光躍動下溫柔閃爍,他聲音清朗,用純正的英倫腔給她念書。
狄然犯困睡了過去,半夜醒來時李東揚窩在她房間的懶人沙發(fā)上,點著一盞小燈看書。
狄然永遠記得那時李東揚的模樣,那是與她血脈都要相連的人,是十多年來每一個點滴每一個日夜都不曾離開過的人,那時的狄然有種莫名的念頭――就算以后不找男朋友、不談戀愛,和李東揚過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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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揚出了廁所,狄然守在門口,和他接近聞到一股煙味。
她眼睛瞇著,剛要說話,李東揚看也不看她,越過去和她身后的女生打了個招呼。
狄然扯住他的手指頭:“我有話跟你說。”
李東揚故作姿態(tài),慵懶地一手抄兜,等她先服軟,等她叫爸爸:“說。”
狄然本來想示好,話到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她抿了抿嘴唇,開口:“一天不抽煙能憋死你”
李東揚聽她這話,從褲兜里掏出一根煙點上,吸一口通通吐到她臉上:“關你屁事,傻逼。”
狄然被嗆到了,拼命咳嗽。
李東揚把煙頭掐了掉頭就走,他臉上掛著得意的笑,走起路來好像帶風。
狄然要追,手臂被拉住,回頭看見嚴航的臉。
李東揚被他打得縫針,他也沒落什么好,胸前肋骨斷了一根,事后還被家人拎到李東揚家道歉,算起來狄然已經很久沒在學校看見他了。
嚴航手掌粗糲,手勁沒輕重,狄然細皮嫩肉被掐疼了。
她仰著臉,冷冷的:“放開。”
“分手了”
學校里很多男生喜歡運動,李東揚夏天打籃球的時候,衣服總是濕噠噠粘在皮膚上,每次和他一起走都能聞到輕微的汗味。狄然不討厭那味道,反而豎起鼻子嗅,融合在溫暖的風里,淺淺的好聞。
而嚴航的體味熏得狄然差點吐出來,他嘴里煙草混著檳榔發(fā)酵后的濃郁味道,更有股男人最難聞的腥味。
狄然屏住呼吸,不敢喘氣。
嚴航比她高出快兩個頭,小山一樣擋在她面前,遮住初冬午后的陽光。
他輕浮地笑:“李東揚給你什么我也能給,你跟我吧。”
狄然笑了。
美分多種,皮囊美、靈魂美,或兩者兼有之。狄然乍看上去不是一眼驚艷的漂亮,靈魂美更是沒有,但她站在那微笑,讓嚴航產生一種想把她揉碎捏爛吞吃下去,把她驕傲的表情砸得稀巴爛的念想。
嚴航忘了哪天開始有這種心思,也許根本是源于對李東揚的嫉恨,長相家世和女人緣上永遠壓他一頭。
他時常想,如果沒有李東揚,他會不會是學校里女生茶余飯后的談資,會是她們愛慕的對象。而事實卻殘酷――李東揚先動手,道歉的卻是他,他看中的女生給他的永遠是輕蔑厭惡的表情,能讓她笑著玩鬧的只有李東揚。
嚴航十五歲就睡過女人,身體上的需求滿足,心理的卻解渴不了。狄然讓他心癢難耐,他動不了李東揚,就想把她弄碎、搓爛,像把一個耀眼的水晶娃娃摔在地上,透過破碎的殘片能看見另一個人的痛苦和挫敗。
狄然笑得甜甜的。
嚴航討厭她這種表情,就像看見李東揚溫和又紳士的笑臉,掩飾著眼神里的冷意和皮骨下真實的漠然。
“你算個什么狗屁東西。”狄然說著和嬌嫩可愛外表不相匹配刻薄而粗鄙的話,“我跟你,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