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熱水中,只覺得渾身舒適,又想起方才吳氏話中的意思,張采萱閉上眼睛,應(yīng)該是張全富動了想要給弟弟過繼后人的主意了。
當(dāng)下的人對子嗣尤其看重,自家再苦再吃不飽,也不會想著把兒子送人,張全富有這個想法,大概是心底真的覺得對不住自己早逝的弟弟了。
反正她是不想再找什么兄弟的,張全富兒子再多,也只能是她的堂兄弟,不可能是親兄弟。
翌日,張采萱繼續(xù)去挖坑,那邊做土磚的眾人也熱火朝天。就算是已經(jīng)決定嫁人,她造房子的打算卻一點(diǎn)沒變,村里人雖然不如都城中講究,但是婚事籌備還是要大半年的。
想到婚事,張采萱一抬眼,就看到秦肅凜從對面他的荒地中過來,不知怎的就有些不自在。
前世今生兩輩子都沒遇上過未婚夫這種生物,這個要怎么相處?
秦肅凜還是一樣嚴(yán)肅,走過來蹲到坑邊,道:“我已經(jīng)去找了媒人,半個月后是個好日子,到時候我會上門提親。你……”
他頓了頓,“我很歡喜。”
張采萱臉有些熱,隨口道:“不著急。”
聽到這話,秦肅凜急道:“怎么能不急?我巴不得今天就提親。”
張采萱瞪他一眼,秦肅凜銅色的臉顏色似乎更深了些,忍不住嘴角就彎了起來。無論以后如何,如今他們倆對于這門婚事起碼都是期待的多,只要費(fèi)心經(jīng)營一番,日子應(yīng)該不會難過。
就算是以后……張采萱看了一眼秦肅凜手臂的肌肉,種地是一把好手。
秦肅凜那邊的雜草砍完,緊接著也開始做土磚,張采萱這邊的荒地上已經(jīng)曬上了許多土磚,她有試過,很結(jié)實(shí)。
張全富到底找了村長過來,和張采萱寫了契書,屬于張全貴的房子和地全部賣與他,折價十八兩銀。
十八兩銀確實(shí)不少,但是張家有兩畝肥地和一畝肥田,算是平時一家子的嚼用。其他不太好的地也還有一些。認(rèn)真說起來,光是那兩畝肥地和田就值三十兩,再加上地和房子,張采萱拿十八兩銀根本就不多,不過也不少了。
在農(nóng)家,肥地和水田就是命根子,張全富愿意將積蓄全部拿出,也不愿意分一點(diǎn)點(diǎn)地出來。契書上寫十八兩,張全富卻沒有這么多,他只有……十兩。
張全富有些尷尬,“寶兒,等你那邊和秦家的房子造完,到時候我們應(yīng)該會有一些銀子,你放心,我定然會先還了你的。”
李氏坐在一旁,看到那大大小小堆在一起的碎銀,有些心疼,此時道:“寶兒,你大伯老實(shí)了大半輩子,絕對不會騙你的。”
村長拿著幾張紙,沉吟片刻,道:“不如再寫一張欠條,言明多久還清。”
他轉(zhuǎn)頭看向一旁不多話的張采萱,“采萱,你意下如何?”
張采萱點(diǎn)頭,看到村長提筆又寫三張紙,方才那張賣地也是三份,張采萱和張全富各執(zhí)一份,他作為見證也拿一份。
如此,就算是張全富和張全貴真正分了家了。張采萱收好了兩張紙,起身和張全富一起送村長出門。
“寶兒,以后你還是我侄女,我們一家都欠了你的,往后你有事情盡管來找你幾個哥哥。”張全富如是道。
張采萱笑了笑,“我知道了,大伯。只是欠不欠的,以后還是別說了。”
記得就行,說了有什么用。
張采萱一下子收了張家十兩銀,算是他們家多年來的全部積蓄,幾個哥哥和她相處不多,一般只是吃飯的時候遇上。但是幾個嫂子看到她的眼神都不對了。就算是最和善的小李氏,也忍不住道:“如今我們家最寬裕的就是寶兒了。”
說完,看向一旁的兒子,玩笑一般,“道遠(yuǎn),往后你可得對你姑姑好些,她隨便從手指間漏一些都不少了。”
張采萱不喜歡這種夾槍帶棒的酸話,這份銀子她收得心安理得,笑道:“我倒是不想要銀子,大伯也不愿意和我分地啊!”
提到分地,小李氏瞬間就歇火了,不只是她,何氏和吳氏也再不敢糾纏。
認(rèn)真說起來,張采萱確實(shí)可以分掉張家一半的地,這幾年好容易天氣好了些,但是也只有肥地才能種出糧食來。要是真的分出去一半,張家一大家子可能就只有餓死了。
哪怕她收了十兩銀子,荒地那邊還是照舊挖坑,荒地上的土磚都曬的一大片,只等著挑個好日子打地基了。
就在小李氏和何氏還有吳氏旁敲側(cè)擊的在張采萱耳朵邊念叨娘家的適齡男子時,這日一大早,一個喜慶的婦人,拎著東西上門來了。
那婦人身形豐腴,臉上圓潤,帶著親切的笑意,而且這附近幾個村長認(rèn)識她的人不少,李媒婆。和李氏還有點(diǎn)親戚關(guān)系,看到她進(jìn)門,正在院子里洗菜的李氏一愣,隨即大喜,如今張進(jìn)喜和張進(jìn)財?shù)幕槭逻€沒著落呢。
忙起身迎了上去,“老姐姐,今日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李媒婆上前兩步,遞上手中拎著的東西,喜氣洋洋道:“妹子,我來給你道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