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鄰只好不再問。容郎君行事,素來無人猜透,數(shù)月前種植土豆,眾人不解觀望,后土豆掀起一番熱議,眾人便對容奚生出盲目信任之感。
既是容郎君吩咐,定有大用
忽有人驚問“張志,你家地里秧苗怎生得如此健壯”
那人所指,是不久前種下的秧苗。
張志早已發(fā)覺此事,笑道“播種后,容郎君令我撒了新肥,應(yīng)該是新肥起了效用。”
他家地里的秧苗,確實較其他人家的高出幾許,看起來就健康茁壯。
眾人一聽,俱圍攏而來,紛紛詢問“什么新肥”
張志耐心作答“郎君自己想出的法子,叫磷肥。”
有人急切問“新肥還有沒有”
莊稼漢皆非蠢人,他等面朝黃土數(shù)十年,早已熟知田間事務(wù),見張志家秧苗生得好,自然也想要新肥。
張志茫然道“我不知。”
“你且回去問問容郎君罷”鄉(xiāng)鄰大聲道,“秧苗生得好,今年收成才會好哩”
眾人紛紛附和。
張志只好應(yīng)下。
翌日,他硬著頭皮來尋容奚,說明來意。
容奚聞言,心情甚慰。他正愁如何推廣磷肥,如今自家茁壯秧苗令鄉(xiāng)鄰起意,正是他所望。
“你且告知鄉(xiāng)鄰,磷肥尚有剩余,然造價不低,需以錢帛交易,且磷肥一旦施于土中,可保五年效用不失。”
一般而言,第一年,莊稼僅能吸收一半養(yǎng)分,若施肥方法妥善,磷質(zhì)不會輕易流失,可留存約莫五年時間。
張志大感震驚喜悅。
如此一來,五年采買一次磷肥,即便定價不低,也算值得。
他興沖沖回去告知鄉(xiāng)鄰,一些鄉(xiāng)鄰聽聞定價,皆搖首哀嘆,一些大膽的,欲購得適量磷肥,以保秧苗健壯成長。
磷肥一事,先起于臨溪小鎮(zhèn),后傳至濛山縣城,有人特意親自前來,對比張家秧苗與其余秧苗,皆心動不已。
若能得五年豐收,耗些錢帛又算什么
磷肥在濛山掀起波瀾,漸漸傳至濛山縣外。
縣令沈誼素來看重農(nóng)耕之事,得聞后,竟親率縣衙眾吏,深入田地考察。
對比秧苗后,他神色極興奮,心中生出些許打算。
他特意至監(jiān)所,尋容奚。
“容郎君,磷肥效用甚佳,若大魏農(nóng)田皆可用之,豈不快哉”
容奚淺飲一口茶水,潤喉后,笑道“沈明府所言極是,然奚一人之力有限,所造磷肥稀缺,其價百姓無力承擔(dān),極難推廣。”
“若你愿意,我可特設(shè)工坊,召集工匠燒制,至少濛山轄內(nèi)農(nóng)田,皆可得磷肥。”
容奚知他為何如此重視此事。
三年任期將至,若今年濛山糧食產(chǎn)量遠超往年,他身為一縣長官,自然功勞甚大,如此升遷有望。
容奚本就打算推廣磷肥,既沈誼愿出財出力,他何樂而不為
遂應(yīng)。
繁雜公務(wù)中,時光飛逝。
玻璃屋內(nèi),棉苗已成。容奚囑咐張志,擔(dān)苗去往田間,栽種下去,施以磷肥。
如今,縣衙召集人手制肥,磷肥產(chǎn)量增多,定價低上幾成,百姓多用之。
天氣漸熱,容奚換上單薄衣衫,系上腰帶,頗顯其腰肢勁瘦。
大半年光景,每日晨起鍛煉,后經(jīng)秦恪耐心教授制敵之法,容奚身姿越發(fā)修長,不論穿何種衣物,皆令人賞心悅目。
劉子實每每見之,心中極自豪。
容連亦私下同梁司文贊嘆“阿兄風(fēng)姿越發(fā)不凡。”
但于秦恪而言,容奚愈發(fā)清瘦,讓他有些心疼。
“郎君”金吉利奔至容奚面前,興奮問道,“我可不可以去捕魚”
“為何要捕魚”容奚溫和問道。
數(shù)月過去,金吉利頭發(fā)已長長些許,用一發(fā)帶束于腦后,一張臉悉數(shù)露出,極為俊美。
他雖性情跳脫,然某些瞬間,卻頗具優(yōu)雅風(fēng)范,極為矛盾。
金吉利流利回道“我無事可做,就是想捕魚。”
他在容宅不受欺負,容奚素來縱著他,故膽子相當(dāng)大。
“你無漁具漁船,如何捕魚”容奚故意問道。
金吉利神情一蔫,思慮幾息后,鄭重道“我可以自己造”
見他極為認真,不似妄言,容奚不禁生出幾分興趣,“你會造漁船漁具”
金吉利遲疑點頭。
思及他極擅游水,容奚相信幾分。
“你若需原料,可告知子實,讓他幫你買回來。”容奚笑道。
他并非吝嗇,只是想看看,金吉利到底有幾分本事。
金吉利欣喜離開。
“我已遣人查過,在西域商隊之前,金吉利是被其他商隊在海岸救起。”秦恪眸色淡淡,“他許是越海而來。”
越海容奚忽揚唇淺笑,正欲啟口,就見門外瘦弱身影徘徊。
“三弟,尋我有事”
容墨慢吞吞走進,將手中之紙遞予容奚。
自上次倉惶奔出書房后,容墨再也沒主動來尋容奚。容奚聽劉子實說,容墨經(jīng)常牽馬車出宅試驗。
容宅之人皆哭笑不得,贊其有恒心。
手中紙上所言,應(yīng)為容墨答案罷。
容奚低首瞧去,須臾,神色頓變,驚喜至極。
紙上之論看似淺顯,卻已在思維上,勝過無數(sh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