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笑而不答,行禮后,兀自回房。
正月里無事可做,容奚與容宅主仆,悠閑將棉籽取出。
棉花數(shù)目并不算多,卻也可做成幾件棉襖。
大魏尚無棉紡織技術(shù),容奚暫時無法用棉花紡織衣物,可棉襖易得。
宅中恰有三位娘子幫忙,容奚只需加工棉花,剩余制衣之事,就交由三位娘子。
不過,加工棉花,亦需工具。
彈弓、木棰、鏟頭、磨盤,他皆托馮工制出。
劉子實、金吉利二人,均氣力不俗,在容奚教授之下,皆成彈棉好手。
兩人辛勞數(shù)日,棉絮皆成。
三位娘子剪裁布帛,將棉絮縫入布中,依不同尺寸,制出八件襖子。
“郎君,這白疊子真暖和”
容宅眾人,皆見識棉絮之溫暖,俱驚奇贊嘆。
八件甚少,并非每人皆可得。
容奚分容連一件,容連感動非常。劉和年老體弱,亦得一件。
“郎君,白疊子珍貴,老仆哪能穿呢”劉和連忙推拒。
容奚耐心勸慰,“劉翁,您身子骨弱,棉衣御寒,省得寒氣入體,生出病癥。”
劉和無奈,只得收下。回屋后,感動得老淚縱橫。
翌日,容奚親自去往高柏家中,贈送棉衣。
高柏心中極為快慰,連連稱贊,又回贈容奚幾本珍藏。
回宅后,容奚又取出兩件,對十?dāng)?shù)位少年孩童道“爾等已習(xí)字月余,明日將有考核,考核頭兩名,可得棉衣。”
孩子皆精神大震,目光熱切。
其所求并非棉衣,而是容奚之獎勵。能得郎君喜愛,足以誘其努力學(xué)習(xí)。
經(jīng)考核后,大娘子為頭名,四郎為次名,皆得棉衣,羨煞其余學(xué)子。
忙碌之余,上元節(jié)已至。
天公作美,這日金輪懸空,碧色無云。
坊市上,花燈齊墜,待夜色降臨,點燃其內(nèi)燈芯,定如天上繁星,美不勝收。
上元節(jié),解宵禁。
郎君、娘子們齊聚坊市,觀賞花燈。若于燈火闌珊處,隔空看對眼,擇日便可請媒人上門。
容奚本不欲去城中觀燈,但難得一次,不去有些可惜。
且直到申時,秦恪也未出現(xiàn)。
他壓下心中沉悶,溫言道“二弟,你我也去游賞一番花燈罷。”
容連自然答應(yīng)。
容宅主仆駕車去城中,夜色已沉。
遠(yuǎn)遠(yuǎn)望去,花燈如星人如海,一片祥和安樂之景。
“郎君”金吉利如出籠之雀,興奮異常,手指花燈道,“好看”
花燈攤主見狀,笑眼瞇瞇,“幾位郎君有喜歡的,不如買下賞玩。”
金毛頓時蔫下,他沒錢。
容奚笑著買下幾盞花燈,分別遞予金吉利幾人。
劉子實、洗硯、容連都有,唯獨容奚空手。
容連頗覺慚愧,“阿兄,你不要”
“提著累。”容奚笑了笑,抬步往前走去。
街市人潮如織,幾人互牽衣角,才沒被擠散。
“二郎君,河邊有人放花燈。”洗硯手指不遠(yuǎn)處。
幾人轉(zhuǎn)首望去,只見一角河面,其上花燈漂移,時撞時離,頗為可愛。
“去瞧瞧。”容奚抬步而去。
河岸旁,百姓不及街上多,五人立于岸邊,輕風(fēng)吹拂,卻不覺寒冷。
“真好玩”金吉利蹲下,以手撥弄河水,致旁邊花燈搖晃漂遠(yuǎn)。
容奚垂眸輕笑。
燈市如晝,人影交織,眼前盛世之景,令人沉醉。
恍然間,心有所感。他驀然轉(zhuǎn)身抬首。
階石上,一人佇立,容貌盛極,精美花燈亦不及其半分顏色。
男人低眉淺笑,淡色唇瓣輕啟。
“瀾之。”
容奚怔愣原地,如臨夢境。
“阿兄”容連困惑,循他目光而去,亦怔然。
司文
容奚先回神,褰裳拾階而上,展顏問“你如何尋來的”
燈市喧鬧擁擠,尋人可不易。
秦恪淡笑,“你在這,我便來了。”
不過一句,容奚心中如煙花綻放,直至云霄。
他伸手牽其袖,眸光比燈火還要璀璨,“秦肆之,回去罷。”
秦恪比他大膽,徑直牽其手,“好。”
“二弟,我與郡王有事相商,先行一步,你等盡興。”
言罷,與秦恪同攜而去。
街市摩肩接踵,秦恪半護(hù)容奚,終至城門口。
城門處,赤焰神情睥睨,見容奚,輕瞥一眼,極為傲慢。
容奚笑摸它耳,“多日未見雪泥,定心情不佳,哈哈。”
“馬隨主人,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秦郡王附耳悄言,見容奚眉間含羞,遂道“你先上馬。”
兩人共乘一騎,飛奔至容宅。
剛下馬,容奚便興奮至雜物房,取一物提于手上。
“肆之兄,我有禮物送你。”
他攜秦恪至空曠處,置物于地。此物方方正正,較為奇特,然其中味道,秦恪頗覺熟悉。
“火彈”
容奚眉眼彎彎,“你先離遠(yuǎn)些。”
他伸手推秦恪,秦恪依言退后,就見少年取火折子,點燃引線。
引線燃起,容奚飛奔而至,直撲入秦恪懷中。
秦恪順勢摟緊他,開懷朗笑。
不過幾息,便聽轟隆巨響,如火彈炸裂般,驚人心魄。
“你看”
容奚離開他懷抱,與他并肩而立,伸手指向空中。
一朵碩大煙花,于夜空綻放,色彩繽紛,極為美麗。雖如曇花一現(xiàn),卻足以令人銘記于心。
秦恪眼眶微熱,心潮澎湃。
每一次綻放,皆轟響心門,有洪流涌出,直將他徹底淹沒。
“瀾之。”
他聲音暗啞,眸光比煙花還要灼熱絢爛。
容奚笑著側(cè)首,“好看不”
少年目若晨星,笑顏醉人,秦恪已然微醺。
“真好看。”
他眸中之意,容奚忽有所感,笑容漸止。
秦恪伸臂,攬其腰肢,扣入懷中。
“容瀾之,你真好看。”
話語消失于唇齒間,秦恪狂熱地親吻他,手臂緊緊用力,似要將容奚揉進(jìn)骨血里,再不分開。
灼熱氣息幾欲燃燒理智,秦恪遠(yuǎn)不如外表那般冷淡。
容奚唇角微揚,回抱秦恪勁腰。
在他心里,秦肆之比任何人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