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言的刀從空中掉了下來,他也從空中掉了下來。
他竟已經(jīng)無力握刀,手腳發(fā)抖,發(fā)絲雪白,滿面皺紋。但幸運的是,他修習的功法很奇特,一刀若盡功,那么命中的目標就會反饋回他所損失的一切。
仙魔秘境被撕開大口,海量的真元瘋狂的洶涌而回,讓他的皺紋慢慢消失,發(fā)絲也一點點變?yōu)楹谏?
他卻毫不在意,一雙眼睛只緊緊盯著被撕開的缺口。
所有人都驚呆的望著那里。
“那是什么”
仙魔秘境有多廣闊這些進過里面的修士可以回答你,無邊無際。
仙魔秘境撕開的裂口上,可以看到一個個小型的地域毫無過度的拼接在一起,從他們這個角度,可以看出,那些沙漠、草原、森林、海水、冰川、花海實質上如陣基一樣,組成了一個大陣。
冰川那一塊地已經(jīng)化為了黑色,小如螞蟻的邪魔在慢慢四下蔓延,讓其他地方也漸漸染上了黑色。
可是這并不是他們震驚的原因。
在這樣一個奇特的,將天地按比例縮小的秘境內,卻有一個通天徹地的魔神,一腳踩在大海中,仿若踩在一個小水洼,另一腳踩在一片黑漆漆的森林里,仿佛踩在草坪中。
那魔神怒吼著,唯有腰間還有兩條鎖鏈貫穿而過,讓他不能移動出一定的范圍,雙手,雙腳,卻可以任意揮舞。
他一跺腳,秘境內所有一切都在天翻地覆。
他一揮手,便見無數(shù)可怕的空間裂縫四下飄散。
這就是仙魔秘境內封印的魔神。
可怕的魔神。
可是在魔神的上空,卻有一只通體燃燒著烈烈金焰,體外黑紅色魔氣繚繞的金鳳,和一只通體金毛,肋生雙翼形態(tài)如犬的異獸一次次沖他發(fā)起攻擊。
夙雩頓時激動起來“那只金鳳是大師兄我親眼看到他變成了這樣的”
夙雩立馬要沖過去,卻被飛云長老伸手攔住了。
飛云長老語氣艱澀,緩緩道“不要去仙魔秘境,是在另一處空間這只是,鏡像罷了。”
只是顯露出仙魔秘境內發(fā)生事情的鏡像罷了。
他們方才合力的攻擊,也只是將鏡像外的幻陣破開而已。
對真正的仙魔秘境,毫無影響。
沒有辦法幫助,沒有辦法并肩戰(zhàn)斗。
何況這種程度的戰(zhàn)斗,他們也無法插手。
他們都太渺小了。
金鳳飛舞著,每一次振翅,便有無盡的金色火焰落下,每一次昂首長鳴,便見魔神面現(xiàn)痛苦,每一次雙爪伸出,都在魔神的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勢。
他比魔神要龐大得多,就如普通人站在一間小樓旁一樣。不可一世的魔神在他的攻擊下毫無還手之力。
犬形異獸圍繞在一側,時不時的補上一擊,卻也讓魔神不好受。
只是魔神悍勇,已經(jīng)如此劣勢,他索性放棄了防御,寧愿受傷也要拉金鳳異獸與他陪葬。
他們都不好過,每個都滿身是傷,鮮血淋漓。
魔神腳下水洼一樣的海已經(jīng)漲得淹沒他腳背,黑色的魔血與金色的鳳血涇渭分明的在里面流淌,鳳血上依然燃燒著柔和的金焰,一刻不停的將魔血與鳳血燒成普通的紅色血液。
修士們劈開的裂縫在慢慢愈合,他們看到的畫面越來越少。
只是魔神終于被金焰燃燒著軀體倒下了,一點點化作飛灰。
仙魔秘境外的結界漸漸合攏。
他們看到,金鳳身上的金焰消散,一個渺小到不可見的人影無力的從半空中墜落下去。
無數(shù)人忘記了他們在外界,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試圖抓住那似乎暈過去的人,卻無能為力。
“醒過來啊大師兄”
“不要沒被魔頭打死,反倒摔死啊”
眾人情不自禁的焦急大喊聲中,就見犬形異獸急忙的飛起,小心翼翼的以后背托住了他。
結界徹底合上了,柔和的金光再次在結界表面流淌起來。
結界外,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發(fā)出一聲輕呼,萬人齊齊松了口氣的呼聲響亮的反倒嚇了他們自己一跳。
眾人面面相覷,看看彼此間的狼狽,突然有一個人就笑了。
笑聲仿佛會傳染,一個接一個的,人們都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看你的臉好臟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道友你的衣服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這種時候還管什么衣服啊”
是的,太好了。
萬云宗沐鳳沒死。
萬云宗的大師兄沒有死。
他活下來了。
雖然狼狽,但總歸活著,總算是活著。
雖然他已入魔,怕是不肯再與他們相見,但他還活著。
這樣就好。
很好很好。
秘境之內。
一雙眼睛碧綠清澈,干凈得毫無塵埃的精致少年慢慢行走著,他的懷里橫抱著一個滿身血污傷痕的男人。
即便血污遮了大半部分的臉龐,但還是依稀能看出,那昏迷過去的男人,若是洗干凈了臉,會是多么俊美溫和。
少年找到一塊頗為平坦干凈的石頭,將男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抱著膝蓋歪著頭盯著那男人的面容。
良久,他突然伸出手,輕輕戳了戳男人的臉龐,指尖傳來的觸感依然溫暖,是活人的體溫。
于是少年又收回手,繼續(xù)抱著膝蓋,盯著男人。
少年精致的臉龐上是一副認真嚴肅的神色,微微皺起了眉頭,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紀難題。
他不由低低的呢喃出聲“宿主,我不明白,這樣值得么”
躺在石頭上應該徹底暈死過去的男人,嘴唇卻微微一動,沙啞的聲音便輕輕傳了過來“值得。”
沐鳳慢慢睜開眼,失血過多與身體受損嚴重,讓他感覺十分虛弱,視線模糊了一陣后,才漸漸清晰。
同樣受了不少傷的金毛幼犬端坐在他身邊,歪著腦袋,一雙眼睛就那樣漆黑無邪的看著他。
沐鳳露出笑容,無力的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腦袋,手抬到一半就無力的落了下去,阿斯連忙把自己送到他的掌心下,頓時被自然落體的一巴掌蓋在了石頭上。
毛絨絨的觸感在掌心磨蹭,蹭得沐鳳心底一片柔軟。阿斯費勁巴哈的把頭從他掌下探出來,然后又艱難的爬出來,小心翼翼避過他的傷口,來到沐鳳的胸膛上端坐。
“宿主,以后別再這樣了。”阿斯抬起一直爪子,捂住胸口,一張被血污弄得臟兮兮的狗臉皺起,認真的說“這里好疼。”
“嗯”
沐鳳輕不可聞的低低應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有點累,想好好睡一會兒。
一會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