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漁險些一個趔趄放開九重葛的手, 宮遺音忙躲開好讓容不漁更方便將九重葛拉回來。
禾沉有些發(fā)怔:“你……剛剛說什么”
九重葛就當沒聽到,容不漁自然也不會主動和禾沉說自己在雷劫的心魔中被九重葛按著強吻了的丟臉事。
容不漁故作冷靜:“這陣法到底怎么停”
禾沉回過神來, 眉頭依然緊皺著:“這陣法一旦發(fā)動,便不會停了。”
容不漁臉色有些蒼白,依然死死抓著九重葛的手:“我不信。”
禾沉道:“你知道的, 我從不說謊。”
容不漁卻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 死死扯著九重葛的小臂, 他恍惚間感覺到自己的手越來越往外滑,又使勁握緊了, 心中騰起一股沒來由的怒意:“用力啊, 你沒吃飽嗎!”
九重葛只好又用力了些, 小聲道:“沒吃飽。”
容不漁:“……”
容不漁要被氣笑了。
九重葛約摸知曉了自己今日恐怕是不得善終了, 他之前在想救容不漁時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但是看著容不漁這么拼命地抓著他的手, 在一瞬間心還是不可自制地疼了一下, 像是針扎一樣。
“哥。”他輕聲道, “你看著我。”
容不漁聽到他前所未有的溫柔聲音,恍惚間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眸子依然垂著不肯看他:“住口!你出來我就看你。”
九重葛道:“我出不去。”
容不漁:“你……”
九重葛的手從他小臂上又滑出去半分,容不漁連忙慌張地抬起頭:“我看你,我看你了,你別再動了。”
九重葛沖他一笑,眸子彎彎,他自小就知道容不漁喜歡什么, 所以也樂得將自己偽裝成什么模樣,那些從五華城逃出去的鬼厭從來不聽他的,還是個少年的他只能強行讓自己變得冷漠無情,渾身鬼厭邪氣令人遍體生寒。
但是一旦對上容不漁,他仿佛就能立刻卸下渾身防備,將自己毫無保留地變成他最喜歡的模樣。
“你聽我說,我是自愿的。”九重葛安慰他,“所以不必覺得難過,末行之日結(jié)束后,你帶著時塵回清河城好好的生活……”
容不漁驚恐地聽著他仿佛交代遺言似的話,嘴唇輕輕動了動,卻什么都沒發(fā)出來。
九重葛心想,你性子這么隨遇而安,成天只知道喝酒睡覺,若是時塵長大后離開了你,你一個人可要怎么活啊。
可惜,他就算再擔心,也沒有絲毫辦法。
九重葛道:“我陪不了你了。”
容不漁看著他半晌,才訥訥道:“你……你把我從雷劫中喚醒,自己卻要離開”
九重葛沒說話。
他用著希望將他從那虛假的夢境中拉出來,卻親手將再次給他的希望打得粉碎。
容不漁幾乎是帶著隱秘的怨恨,死死瞪著九重葛,強硬道:“若是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出來。”
不出來,指不定九重葛就不會因他而死;不出來,他就不必接受他這一生中第三次的生離死別的痛楚。
死并不可怕,怕的是留下來的人。
九重葛一愣,有些黯然地看著他。
容不漁說出口后就立刻后悔了,他死死握著九重葛的手,喃喃道:“我說錯了,我不該說這個,我只是害怕……”
容陵因不忍他傷心,而在臨死前將他送走;夙有商也是在死后他才堪堪趕到的,他經(jīng)歷了兩次痛徹心扉的死別,卻從來沒有過眼睜睜看著自己重視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絕望過。
容不漁道:“我害怕……”
九重葛輕聲道:“我知道。”
九重葛只是這么看著他,手一點點從容不漁掌心滑開,而兩人相隔的法陣邊緣也逐漸騰起了結(jié)界。
原先陣法騰起后滿是猙獰的戾氣,只要一碰都要能將整個手臂灼傷,容不漁和宮遺音的手臂已經(jīng)陣陣發(fā)疼了,這個結(jié)界緩慢闔上,連帶著那些戾氣一起鎖死在了陣法當中。
九重葛眼睜睜地看著容不漁的手緩慢滑出去,原本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在那陷入法陣的一瞬間,無數(shù)惶恐和懼怕從心里鋪天蓋地而來,讓他掙扎著想要去抓容不漁的手。
容不漁瞳孔劇縮,在九重葛的手從他掌心滑開的那一瞬間,不顧一切地想要撲上前抱住他。
禾沉一把攔住他,在那一剎那的時間,透明結(jié)界徹底籠罩整個法陣。
容不漁:“小九!”
他掙扎著要上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禾沉懷中掙脫出去,抬手卻直接觸碰到了透明的結(jié)界。
容不漁雙目失神,想學著用當年的辦法將陣法強行撕裂,但是那圣境的修為碰撞到了陣法上,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吞噬了一樣,沒有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九重葛站在陣法中央,臉上瞧不出是什么神色。
陣法徹底發(fā)動,無數(shù)虛幻的紅線從地底蔓延著爬出,張牙舞爪地纏在九重葛的身上,迅速地將他渾身靈力吸收至陣法中。
容不漁渾身一軟,幾乎癱軟地跪坐在地上,他掙扎著朝著九重葛伸出手,小聲道:“不要……不要這樣……”
“小九……”</p>
他手按在透明的結(jié)界上,張大眼睛看著陣法中搖搖欲墜的九重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