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姬奉歡咬牙切齒地坐在一旁,捂著被咬出一個血印的手離那姓九的咬人狗遠遠的。
觀鶴將一條小魚干塞到九重葛嘴里, 淡淡道:“都讓你別惹他了, 你還往他面前湊, 不咬你咬誰。”
九重葛邊哼邊三口兩口將小魚干吃了, 他手不能動,只能微微探著身往觀鶴手里蹭,嘴里還在道:“還要吃。”
觀鶴嘆了一口氣,伸手摸摸他的頭, 道:“你怎么這么傻”
九重葛一張口咬住他的袖子,含糊道:“吃。”
九重葛一旦餓極了, 整個人腦子都有點迷糊, 他只知道面前之人的氣息很熟悉,有些迷迷瞪瞪地叼著觀鶴的袖子撒嬌。
姬奉歡在一旁皮笑肉不笑:“他小的時候餓一天, 眼睛都綠得要吃人,不知道那九天是怎么熬過來的……”
禾沉冷冷回頭, 道:“別說這個。”
“我又沒說錯。”姬奉歡道,“他像個白癡一樣在那地方等了九天, 容不漁也沒有去接他, 要不是你找到了他,他早就餓死荒野了。你救了他一命,他可倒好,這些年處處同你作對,真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九重葛迷迷瞪瞪地聽著姬奉歡的話, 不知哪句話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他立刻掙扎著想要朝著姬奉歡撲去。
觀鶴連忙抱住了他,皺著眉對姬奉歡道:“你就少說兩句吧。”
姬奉歡不聽,朝著九重葛挑釁的一笑。
九重葛更加憤怒,觀鶴險些攔不住他。
九重葛眼神恍惚,嘴里還在嚷著:“我哥……會來接我!他一定會來的……你、你在胡說八道!”
姬奉歡嗤笑:“傻子,他還記得你時都這么不在意你,更何況你還把他的記憶給奪去了。”
九重葛咬牙切齒:“放開我……我、我要咬死他!”
觀鶴無奈地攔住他,道:“你啊,也就這點出息了,乖乖別動,我去給你找吃的。”
九重葛咬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放開我!”
真是太煩人了,九重葛渾渾噩噩地心想,當(dāng)年就是這樣,總有人攔著他不讓他到容不漁的身邊,現(xiàn)在依然如此。
觀鶴摸了他頭一回,才將袖子從他手里抽出來,轉(zhuǎn)身離開,應(yīng)該是給他找吃的了。
姬奉歡在一旁小聲嘀咕:“將死之人了,還這么費心做什么”
禾沉冷冷瞥了他一眼。
姬奉歡撇撇嘴:“我知道了,不說就是了。”
他又不記疼地跑到九重葛面前,盤著腿坐在他三步之外唯恐再被咬,開口道:“禾沉取走容不漁的記憶,是為了拿你獻祭時,可以讓他不必再受感情驅(qū)使再來毀局,而你呢,我想不通,你都把記憶拿回去了,為什么還不還給他”
九重葛朝他一齜牙:“你過來,過來我就告訴你。”
姬奉歡忌憚地看著他,猶豫了一下才道:“我過去,你保證別咬我。”
九重葛道:“好。”
一旁的禾沉忍無可忍地扶住了額頭,大概已經(jīng)預(yù)想到了結(jié)局。
果不其然,姬奉歡輕而易舉相信人的后果,就是手上又有了個血印子。
“瘋狗!”姬奉歡后退好多部,咬牙切齒地罵道,“怪不得我哥不要你!”
九重葛呸了一口,此時眼睛已經(jīng)清明了許多,狠狠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譏:“他就算不要我,也不會要你。”
姬奉歡:“你……”
他氣了半天,才仿佛置氣似的拂袖背對著九重葛,眼不見心為凈:“哼,反正過了午時你就要死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
太陽越升越高,烈日炎炎,離午時還有一個時辰。
九重葛早已經(jīng)知曉禾沉是打著拿他來停止末行之日的打算,這些年躲躲藏藏也是因為這個,而不還給容不漁記憶,一是當(dāng)時怕他知曉自己是鬼厭后悔更加厭惡,二則是不想他再一次被牽扯到這種事情上來。
禾沉的修為已經(jīng)登頂,整個三界無人能戰(zhàn)勝他,而他又是一門心思為蒼生的人,為救三界,他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將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弟弟送上祭臺,像這種無情又多情的人,饒是對容不漁也不會留情。
他能殺了容不漁一次,也能殺第二次。
九重葛想到這里,冷汗簌簌往下落,心里只期望著容不漁不要過來,但是在心中最隱秘的一處,卻又暗搓搓生著想要容不漁過來救他的心思。
他想了半天,觀鶴終于回來,拿了一堆吃的一一塞給九重葛。
九重葛自從十三歲那年被容不漁扔在荒郊野外,等了整整九天,餓了奄奄一息后,便越發(fā)離不開吃的,餓極了連樹葉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咽下去。
他沒打算委屈自己,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吃著觀鶴給他拿的東西,半天后才小小打了個飽嗝。
觀鶴本來拿了四人份的東西,想著給姬奉歡禾沉留一點,沒想到九重葛一口接一口,全都給吃完了,末了還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觀鶴沉默半天,道:“沒了。”
九重葛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觀鶴:“……”
他吃飽喝足,也不管自己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直接往觀鶴身上一歪,閉上眼睛就要睡覺。
姬奉歡氣了個半死,起身想把觀鶴扯起來,耳畔突然呼嘯一聲,一支箭直直擦著他的耳畔飛過去,帶起了一陣風(fēng),把他的長發(fā)吹得飛了起來。</p>
觀鶴眸子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