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不著痕跡往后退了一步,雙腿有些發(fā)軟。
方才那一團黑根本不是未被照亮的黑暗,而是一只混體漆黑的巨獸匍匐在角落里,兩只比人頭還大的紅色獸瞳中兇狠地盯著腳底的螻蟻。
二七離了遠了,這才看清楚白窮的全身。
那巨獸似乎是黑豹,只是背后長著一對巨大的黑羽翅膀,足如踏灰云,全身上下除了眉心一撮如同火焰的白毛之位,混體漆黑——只是不知道它為什么要叫白窮。
二七雙腿有些發(fā)軟,仰著頭對上白窮兇惡的眼睛,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喃喃道:“小……小獸?”
這小山一樣的東西,到底哪里和小挨得上邊兒?
容不漁道:“是啊,看它,多可愛。”
二七抿了抿唇,覺得有必要重新理解一下容不漁形容東西時話的真實性。
他哆嗦著指著不遠處的晶石:“那……那里面不太重要的東西……是什么?”
容不漁柔聲道:“我的身體。”
二七:“……”
不、不重要?!
兩人這幾句話的功夫,白窮已俯下身,豎瞳緊緊盯著二七,似乎在思忖這小身板夠不夠它塞牙縫的。
白窮身形巨大,呼出的氣宛如狂風(fēng),將二七額前的碎發(fā)吹得往后拂起。
他顫抖地對容不漁道:“我害怕……”
容不漁心軟了一下,沉默了一下才無奈道:“我現(xiàn)在沒有身體,若是不將他引開,我們兩個誰都不能活著出去。”
但凡息壤的那具身體還有一丁點的用處,容不漁都不會讓這個孩子去為他搏命——但是肅清者的風(fēng)刃幾乎將那具身體悉數(shù)撕裂,連人形都維系不了。
二七呆了一下,轉(zhuǎn)頭看了看頭頂?shù)陌赘F,又看了看一旁的晶石,半天才終于像是下定了決心,往前走了兩步。
“好。”
他眼底依然殘留著害怕,手還在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卻像是小男子漢一樣擋在容不漁面前。
容不漁似乎沒料到二七會這般果決,愣了一下,才道:“引開它的注意就好,我很快就回來。”
二七道:“說好了。”
容不漁道:“我從不食言。”
他說著,也不再廢話,身形化為一道帶火的流光,呼嘯著沖向臺階之上的晶石。
容不漁元神離體,修為只有一半不到,但當他用盡全力擊去時,第一層外部的幽藍結(jié)界像是波浪似的猛然一顫,接著驟然炸開。
容不漁面不改色,幽藍碎光從天紛紛揚揚地落下。
守護結(jié)界的白窮感應(yīng)到結(jié)界的消散,猛地咆哮出聲,聲音刺耳宏厚,只是一瞬便將二七的耳朵震出絲絲血來。
二七捂著耳朵往后退了數(shù)步,痛苦呻.吟了一聲,腿軟得幾乎跪在地上。
畫在地上的第二層法陣結(jié)界緊接著發(fā)出六芒光芒,繁瑣符咒宛如血線蔓延整個地上。
容不漁眼睛眨都不眨,身形宛如幽靈,穿梭在光芒之間,飛快找尋到陣眼處,猛地擊了一掌。
下一刻,白窮巨大無比的爪子從天拍下,一下將地面拍成裂紋,顆顆晶石如天女散花灑了一地。
白窮憤怒地沖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容不漁猙獰咆哮。
容不漁險些被拍著,往旁邊一閃,身形被氣浪沖擊,更加虛弱了幾分。
他背靠著晶石微微喘息著,正在思索這鎖鏈上的符文該如何化解時,在一旁恨不得把他撕了的白窮突然停止了鬧騰,巨大的爪子落地,一陣巨響。
容不漁正在疑惑,探頭出去一瞧。
二七不知何時撿了滿滿一懷的晶石,此時正一下一下地往白窮腦袋上砸——白窮身形龐大,就算是小山壓到身上也傷不了皮毛,照理來說不會被二七輕易引過去。
只是前幾天射箭還能射出窗外的二七不知顯了什么神通,手中晶石不往別處,只朝著白窮那雙眼睛砸去,一砸一個準。
白窮原本虎視眈眈地盯著容不漁,乍一被戳中眼睛,滿臉猙獰地回頭,冰冷的視線在二七身上停留一瞬,接著那雙紅瞳陡然一閃。
二七將白窮注意力吸引過來后,立刻就害怕了,他一把將晶石扔下,拔腿就朝臺階下跑。
那白窮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不再管容不漁,四爪著地,兇神惡煞地沖著二七追了過去。
“嗷——”
咆哮聲震天。
二七邊跑邊:“啊——”
求生欲令他跑得飛快,但是這方小天地也就只有那么大,他跑了沒多久,白窮那龐大的身軀便翻江倒海似的沖他撲了過來。
二七背靠著墻壁,雙腿嚇得瑟瑟發(fā)抖,眼睜睜看著白窮朝他咆哮著撲來。
在到達的前一瞬,他猛地閉上了眼睛。
身下突然一陣地動山搖,二七左等右等劇痛并未襲來,這才試探著張開了眼睛。
在他面前,那小山似的白窮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色小靈獸。
那只靈獸完全就是白窮的模樣,它似乎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滿臉茫然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圈,小翅膀微微扇了扇。
“喵嗚?”
聲音中滿是疑惑,它轉(zhuǎn)了好幾圈,紅寶石似的眼睛幾乎轉(zhuǎn)暈了,才緩了一會,看向面前的二七。
二七一歪頭。
白窮也一歪頭,接著它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齜著牙憤怒地看著他,尾巴和翅膀都豎了起來,嘴里還含糊著發(fā)著“嗚嗚”的威脅聲。
只是它這副模樣和方才兇猛猙獰的樣子完全挨不上邊,倒是也符合方才容不漁說的“可愛”。
二七愣愣看著它,半天才面無表情地一抬手,一巴掌將白窮拍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