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在容不漁面前丟了面子,滿臉陰郁殺氣,在兩人注視下,羞憤地把弓扔下,飛快跑了。
時塵探頭一瞧,二七正在外室面對著角落坐著,抱著膝蓋不動了——恍惚間還能瞧見陣陣黑色郁氣在他頭頂纏繞。
少年似乎不太懂得如何掩藏情緒,愛恨喜惡一目了然,連逃避也這般孩子氣。
容不漁和時塵對視了一眼,道:“你去勸勸他。”
時塵怕二七再咬自己,頭搖得像是撥浪鼓:“我慫,你去。”
容不漁賴嘰嘰伸了個懶腰,道:“我懶。”
時塵:“……”
這兩人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最后兩人推來推去,還是打算讓傷了自尊的少年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噩夢傷神,容不漁沒再急著入夢,饒有興致地坐在外室的木架子上看時塵射箭。
直到他將那木架子上的東西一袖子掃了下去,時塵才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一個木制的秋千椅——做工雖然粗糙,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容不漁依靠在上面微微晃著,抬手一勾袖子,內(nèi)室的酒壇倏地飛到他手上。
他仰頭喝了一口酒,淡淡道:“練吧,我瞧著你。”
時塵“嗯嗯”點頭,用力將弓拉滿,奮力回頭:“這樣,這樣嗎?”
容不漁笑道:“不要搭弦,保持這個姿勢,手要穩(wěn),放——”
在他說“放”的一瞬間,時塵倏地放弦,只聽到“啪”的一聲,那弓弦猛地打到時塵的臉,一道紅痕瞬間浮現(xiàn)。
時塵捂著臉蹲了下去。
容不漁:“……”
容不漁無奈揉了揉眉心,他將酒放下,起身上前抬起時塵的臉,嘆氣道:“你……唉。”
他不知要如何評價了。
時塵疼得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落,臉頰清晰的血痕極其猙獰,他一邊抽噎一邊道:“容、容叔,我姿勢對嗎?”
容不漁都要被他逗笑了,屈指一彈,地上花瓣牽引著飛來,緩慢拂過時塵的臉,將那猙獰的傷口治愈。
時塵呆愣了一下,眼淚還懸在羽睫上要掉不掉。
容不漁將他拉起來,道:“拉弓。”
時塵方才被狠狠抽了一下,但是也不記疼,見到容不漁有打算教他的架勢,連忙將弓拉滿。
容不漁從后環(huán)住他,手把手指正他的姿勢。
時塵只到容不漁胸口,被容不漁雙臂一環(huán),瞧著像是直接抱在懷里一樣。
時塵一心只有興奮,并沒有覺得這樣的姿勢有多親昵,只是在一旁面壁畫小人的二七卻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角落的墻壁上被他徒手摳出來一個小人,二七的指甲狠狠一滑,直接劃拉了一支羽箭從小人胸口穿心而過。
二七余光掃著兩人親密的動作,咬牙切齒地揪了旁邊一朵花搓了搓,紅色花汁沾了滿手,被他糊在小人的胸口上。
小人被一箭穿心,血流滿身,十分血腥了。
容不漁指正好時塵的姿勢,輕輕放開他的手,道:“穩(wěn)住,放。”
時塵立刻松手,一股靈力從指尖借著弓弦彈出,呼嘯一聲,射在了房頂?shù)拿鳠羯稀?
那明燈不知荒廢了多少年,被射得搖搖晃晃,灰塵像是雪花似的飄灑下來,落了角落里的二七滿身。
二七:“……”
容不漁:“……”
二七滿身黑氣地轉(zhuǎn)過頭,兇神惡煞地瞪著時塵,小虎牙閃著幽光。
時塵嚇了一跳,立刻跑到了容不漁身后躲著。
二七滿頭滿身都是灰塵,小臉一片臟污,再次成了小臟猴。
容不漁沒忍住,偏頭笑了出來。
又在容不漁面前丟人,二七氣得眼圈都紅了,拼命用手去抹臉上的灰,卻越抹越臟,正要起來去揍時塵讓他也一起出丑,卻見容不漁走來,俯下身遞給他一塊方巾。
二七微仰著頭,一時有些呆愣忘了伸手接方巾。
容不漁只好拿著方巾幫他擦臉,看著少年迷茫的眼神,他內(nèi)心嘆息:“還只是個孩子。”
容不漁雖面柔心冷,但不知是不是自小養(yǎng)孩子養(yǎng)慣了,對仿佛幼獸似不知所措的少年往往平添了幾分耐心,要不然也不會容忍時塵在他身旁蹦跶那么多年。
二七溫順地仰著頭,露出修長的脖頸,將命門大大咧咧地暴露給容不漁,有些暗紅的眸子中全是細(xì)碎的微光。
只是在旁邊瞧著,便讓人覺得他歡喜得不得了。
時塵瞧見容不漁將伸爪露牙的小狗崽輕輕松松安撫好,也松了一口氣,繼續(xù)拿弓去練。
許是知道了容不漁不喜人太鬧騰,二七也安安分分收好鋒利的爪牙,沒再和時塵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