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叔叔是想我了嗎如果想我,你就眨眨眼,不想,你就瞪著。
啊。我等你出獄,給你做好吃的。
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愿意逗我笑的人。
如果你消失了,我應該也就不在了。
我真想跟你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腦中的電影并不是一部接著一部播放的,而是全部擁擠到一起,攪成一團。畫面紛雜到戎紀幾乎沒辦法辨清哪個人是哪個人,哪一幕又是哪一集里的,如同漫步在一個跳躍的空間里,上一步還是青春的校園,下一步便踏進了孤寂的牢獄。
耳邊一句接著一句,一聲接著一聲,全是熟悉的聲音,是熟悉的感覺。
他在每一頁、每一句中都找到了宿郢,唯獨找不到自己。
他變成了一個又一個不一樣的陌生的人,每個人都不是他,卻都比他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簡直就像是在玩游戲一樣,換著不同的角色,跟宿郢玩體驗生活的游戲。
那些體驗通過扮演那些他不認識的角色來實現(xiàn),而宿郢,則是那個敬職敬業(yè)陪他玩游戲的人。
戎紀感覺自己快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擁擠到爆炸了,驟然涌入身體的巨大信息流讓他整個人有一種快要被撕得四分五裂的感覺。
他睜不開眼,也把這些晃不到腦袋外邊兒去。
在他被單純的物理刺激折磨得身體無比難受時,忽然,他聽到了宿郢的聲音。
“我不想再當你的工具了。”宿郢說,“戎紀,如果可以,我想忘記這一切,所有全部”
忘記我自己。
忘記回憶。
忘記你。
就當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一瞬間,戎紀的大腦突然被隔斷了所有的聲音畫面。
他抬起頭,又回到了那個實驗室里。看到那間實驗室中央的人形光影驟然閃動拉扯起來,好似回到了當初在法庭宣判要銷毀宿郢的時刻。
眼前那團數(shù)據(jù)光暈忽地像被一錘擊中,從中央猛地向四周飛散開,碰到四周的光幕后,立馬化為星星點點的光雨沙沙落下。
“好。”
良久的沉默后,那個戎紀這樣說。
戎紀猛然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身處小木屋之中。他只是做了一個夢里夢罷了。
宿郢在他的床邊筆直地坐著,兩眼渙散地直視前方,靜止成了雕像。
他喊了一聲“宿郢。”
宿郢沒有動。
“宿郢。”他又喊了一聲。
還是沒有動。
對了,沒有他的操控,宿郢是不會動的。
他用意念操控著宿郢轉過頭來,看到宿郢臉上沒表情,他又操控著對方笑了起來。
“你好,宿郢。”
“你好,戎紀。”
聽到宿郢的聲音,他跳得厲害的心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他掀開被子坐起來,命令著宿郢離他近一點,然后將頭緩緩地靠上去,閉上了眼。
他沒有靠得太死,只能算是輕輕挨著。他瞇著眼慢慢喘氣,感覺在夢里都累得快要支撐不住。
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勉強支撐自己不就這樣倒下去。
“只剩最后一個單元了,很快,你就能實現(xiàn)你的愿望了。”
他想起來了,這是他最后一次跟宿郢在一起了。
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逗留了十五年,不,十五天,就算西斯理博士再怎么幫他,身體也應該快要支撐不住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精神疲倦的狀況,再繼續(xù)下去,不要說精神治療,反倒很有可能出現(xiàn)精神損傷。
最多再過五天,他就一定要離開這里。
等他離開,所有的一切就該結束了。
“你說將軍還沒有給出退出單元的信號”西斯理緊緊擰著眉,擔心地問道。
費璐亞看了眼實驗艙里的戎紀,道“是的,我們已經(jīng)給他發(fā)出提示信息了,不過依然并沒有任何回應,應該不存在接收不到信息的情況。”
之前每次治療時,只要發(fā)出提示信息,讓戎紀明白夢境是假的以后,戎紀就會自動切斷治療退出單元世界,可這次卻不一樣。他們發(fā)了很多個提示信息,但不知怎么之前幾次都沒有發(fā)送成功,好不容易這回發(fā)送成功了,但卻沒有任何回復。
“那邊已經(jīng)完全準備好了,就等著最后一部分數(shù)據(jù)輸出了,將軍不退出,就沒辦法進行最后一部分的處理。”
“將軍他是不想離開吧。”費璐亞神色復雜道。
西斯理嘆了口氣,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