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田臉上也有些不好看,對陸千庭道“那家人胡攪蠻纏,前些日子來咱家吵鬧,已經(jīng)說了井水不犯河水。以子你可別去他們家那邊,一群不講理的夯貨,別再傷著你。”
陸千庭氣憤道“早知道是這樣,打死我都沒臉往人家面前湊那一家子寵妾滅妻已經(jīng)是大罪,若是惹急了廣明叔家,人家去告,回頭再把咱們家牽扯出來,丟不起那個臉人家跟咱又不是多正經(jīng)的親戚,人家小哥兒嫁出去,咱家憑什么過去占便宜打秋風(fēng)奶奶你可是個爽快人,咱家出了這種事丟了我爹我叔跟我的臉,奶奶你難道還能忍要我說,就應(yīng)該把這給祖宗丟臉的親戚分出去才好,省的以后招惹禍端”
陸張氏聽了,臉色忽青忽白,連哭號都忘了。她哪里敢提這一茬,畢竟每次都是她打頭陣跑去人家里蹭東西的,原本覺得那一家子人都蔫吧,就算被休了也不會出啥事兒,大不了再找一家嫁出去唄。可誰知
別人都不說話,陸廣會反而笑了,“秀才公可別這么說,咱從他們家拿回來的東西,沒少往縣城里送。你妹妹帶的花兒,送你媳婦兒那鐲子,四季的好果子,還有去年送你們一人一套的筆墨紙硯,可都是人家出的。現(xiàn)在做不成親戚了是挺遺憾的哈那你也不能怪你奶啊,你奶還不是為了你。送去的時候也說了是從人家拿的,也沒見你們不要嘛。”
陸千庭被噎了一下,結(jié)結(jié)巴巴道“那時候不是還當(dāng)親戚了嗎”
陸廣會冷笑道“你剛才還說不是正經(jīng)親戚呢,現(xiàn)在又當(dāng)親戚了我知道你們一家子讀書人看不上你四叔四嬸兒,畢竟四叔四嬸兒也沒啥本事,可是撈著啥好東西都是給你們送去了啊。每年下地也都是你四叔四嬸兒去干活,你們一家子可是啥也沒干。人家老五家的還知道繡個東西補貼家里呢,嘖嘖”
小張氏一聽,臉也白了,不知道這話怎么就繞到了她身上,“四叔這話怎么說的我在家里忙里忙外也沒少操心,怎么被你一說我成了啥也不干的了呢”
陸廣會露出混不吝的笑,道“大嫂也別著急,我這不是聽大侄子口口聲聲說要把打秋風(fēng)的分出去,才不樂意了嗎是,我跟我媳婦去打秋風(fēng)了,那也是娘帶著去的,娘不帶著,我們敢去嗎”
陸張氏的嘴角抽了兩下,吧唧往地上一坐,拍著腿哭了起來,“是,是我這個老婆子牽連你們了,是老婆子的不對。我老了我不懂事啊,我一門心思給兒孫著想,拿到什么好的都只想著給兒孫用,我還能活幾天呢吃糠咽菜的讓我死了吧,我死了你們就干凈了,讓我死了吧”她說著就要往炕沿上撞,嚇得于氏連忙把腿收了上去,生怕被這老太太撞上。
陸廣增急忙抱著陸張氏的腰,也跟著嚎,“娘啊,娘啊,你這是要做什么你孫子哪里說的不對你就教訓(xùn)他好了,你這是做什么啊爹,還不趕緊勸勸娘”
西屋頓時號成一團,外屋的趙氏跟孫氏聽著動靜臉色都白的難看,渾身直哆嗦。只要是陸張氏氣兒不順了,一準(zhǔn)發(fā)作她們倆,如今她們倆的男人也都不在家,想找個人哭一哭都沒有,只能受著。
這邊鬧得雞飛狗跳,村東陸家倒是安安靜靜的。
周氏聽陸千山跟她說陸千庭要租那個小院子,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向陸廣明。
陸廣明想說不就是租個院子嗎就住倆月,租就租吧。但是一抬眼瞅見周氏的眼神,頓時求生欲爆棚,把這句話用力咽進去了。
周氏道“他爹,你怎么看這事兒”
我能怎么看陸廣明陪笑道“自然不能租,咱也不差那二兩銀子。”
周氏這才露了笑模樣,笑了兩下又紅了眼圈。她一把拽過陸千山摟在懷里,哭道“娘竟然不知道,我兒還受了這種委屈。我還以為那家就是嫌棄我兒是個小哥兒,嫁過去一年不能生養(yǎng),咱也惹不起。原來是他們家鬧得,鬧的我兒名聲都敗了,娘心里疼啊。早知道還有這一出,當(dāng)初我就應(yīng)該連那老婆子也打了。”
周氏抱的緊,鐘玉麟縮在陸千山懷里,差點兒被擠成餅,動也不敢動的縮著。實在忍不住了,才用力戳了戳陸千山的肚皮。
陸千山這才笑著推開了周氏,道“都過去的事兒了,如今兒子過得挺好,娘也不要哭了,總是哭也傷眼睛。”
周氏道“娘心里難受,越想那幾年過的日子,這心里就越難受。回過頭來看看,那幾年就跟讓豬糞糊了心似的,眼睛也瞎了,好像看不到自家孩子受苦。那個陸千庭娘當(dāng)初還怕他跟他家老叔晚上讀書累,想著給他們搟面條還臥雞蛋晚上吃,好補補身子。現(xiàn)在看,那面條雞蛋都吃到狗肚子去了”
陸千山道“以后我們自己關(guān)門好好過日子就成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對了娘,我又想起幾個做吃食的方法,也許下次集咱還能賺點兒錢呢。想那些糟心的事兒不如賺錢自家花用,是吧,娘”
“是是是,我兒現(xiàn)在靈透了,娘就放心了。”周氏擦了擦眼淚,嗤的笑出來,“可別跟你爹似的,成天悶頭傻干,也不知道好歹。”
陸廣明摸了摸頭,嘿嘿的笑了兩聲。
陸千山把做大米發(fā)糕和麥芽糖的方子跟周氏說了,大米發(fā)糕在南方不新鮮,但是在北方可是個新鮮東西。那麥芽糖雖說鎮(zhèn)子上也有的賣,可是若是自家能做了,反而省下一筆過年買糖的錢,想一想倒是不錯。陸千山說完,周氏就從炕上起來,也不縫衣服了,直接去了糧倉找還沒脫殼的麥子跟那剩下的大米去了。
陸廣明后面跟著,除了幫著干活,順便還能哄哄媳婦兒。
陸千帆悶頭站在一旁,突然抬手摸了摸陸千山的頭,“弟弟,以后再有這種事兒,別讓你嫂子拽著我,我是你哥,你受了委屈我能幫你打回去的。”
陸千山笑著點點頭,道“就是怕你打,哥你也要跟嫂子學(xué)著點兒,嫂子聰明著呢。今天這事兒若是你們都去了,反而不好。”
曾紅梅對著陸千帆挑眉道“我就說吧,你還怪我。”
陸千帆嘿嘿的笑了兩聲,“我去幫娘干活。”剛要走就被曾紅梅拽著了,“你傻不傻沒看爹過去了嗎算了算了,你去劈點兒柴吧。”
曾紅梅轟走了自己男人,又哄著弟弟妹妹去看小牛,才對陸千山道“二叔,我希望你以后一直一直都是這樣的,可千萬別變回去了。”
陸千山看他,曾紅梅抿了抿唇,道“我,我覺得算了,我也沒覺得啥,反正你現(xiàn)在就挺好,真的挺好。”說完也撩簾子出去了。
陸千山摸了摸下巴,覺得這大嫂子真的是個聰明人。她應(yīng)該是覺出來自己不是原來的自己了,當(dāng)初被傳鬼附身的時候,她看上去倒是比周氏還緊張不過這也是好事兒,以后他真有了什么想法,就找曾紅梅商量,反正以后這個家也是她來管了。
吃過晚飯,陸千帆早早的過去把小院兒的炕燒熱了。陸千山回到院子,看見灶上還放著一碗燒熟的栗子,想著也是陸千帆趁著燒炕給弄的,心里有些暖。
這一家子都是好人,只不過太老實了。但是這樣也不是不好,最起碼聽話,以后慢慢教導(dǎo)就是。等自己走了,相比他們也不會再過以前的日子。
鐘玉麟現(xiàn)在別看人小了,可是架勢卻不小。又要擦臉又要擦手又要吃飯喝茶,吃飽喝足還想洗澡。
陸千山覺得要不是因為他身上有龍氣,而且看上去還是正宗龍崽子,怕是自己早就把這個作天作地的小玩意兒扔了。洗什么澡擦擦還不行嗎抱怨歸抱怨,他還是端了一大碗熱水過來,放在炕桌上。
沒辦法,這小玩意太小了,只能在碗里洗澡。
鐘玉麟披著手絹子,遮遮掩掩的擋著自己,還時不時道“你別看啊,我好歹也是個男人,你一個小哥兒不能隨便看我洗澡。”
陸千山都快氣笑了,“你可夠了吧你現(xiàn)在估計還沒以前你自己的嘰嘰大呢,我看你又怎么了又不是沒看過,就米粒兒那么大小,讓我看我都懶得看。”
鐘玉麟氣壞了,“放肆”
陸千山挑眉看他,“你還洗不洗澡了”然后又噗的笑出來,“我倒是忘了,你個頭太矮,爬不進去碗。”說著伸出手捏著鐘玉麟的小身子,小心的放進大碗里。
“好像個大餃子。”
“放肆,你,你放肆”鐘玉麟氣的像個復(fù)讀嘰。
“我就放肆了,你咬我啊”陸千山壞心眼的推了推他的大腦門。
鐘玉麟連忙扒住碗邊兒,這一大碗水,也足夠淹死他了,他可不想以后自己的墓志銘上寫此人是在碗里洗澡被淹死的。
丟不起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