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兒”鄭楚楚很小聲的問了一句。
話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只盼著魯氏沒有聽見。
但魯氏耳聰目明,怎么會聽不見
魯氏捏著一把小挫刀,修理著指甲,嘲弄道:“趙夫人那日會錯了意,以為你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這才與你多說了幾句話怎么,你這心思就飛到趙家大房去了可真是夠不要臉的。”
鄭楚楚羞極了,連忙叩首,道:“女兒不敢。”
“罷了,你這就快是趙家的人了。我也不敢多說你什么,省的以后親家做不成,反倒成了仇家。”
鄭楚楚聽了魯氏這話,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匍匐在地,什么都不敢多說。
趙家似有些急,納征之后便請了期。
婚期就定在臘月初五,滿打滿算,也只有兩個月了。
過不了幾日,這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鄭家。
連蔣姨娘這樣不喜歡管別人事兒的人,都驚訝的道了一句,“這樣快”
萬姨娘小口的咬著桃酥,又喝了一口熱茶,咽下后才道:“是呀。大家都覺得有些奇怪呢。我聽巧繡說,溫三郎夏日的時候曾摔下了馬,這半年都沒怎么出來走動,不知是不是身體出了岔子。”
溫三郎的腿不太好,這件事蔣姨娘已經(jīng)聽鄭令意說過,但也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聽說今個兒九姐兒和十二去冬令冰技會了,瞧見四姐兒嫁了,眼見就是她們倆了。”萬姨娘頗為感慨的說,“日子過的真快呀。”
她說的如此自然,八娘的離世,像是許久之前的事兒了。
一聽到鄭秧秧,蔣姨娘還沒什么感覺,但聽到鄭瑩瑩也要去人前露臉了,她情不自禁的看向院中正與鄭綿綿踢著毽子的鄭令意。
“姐姐,你瞧十五做什么她還遠(yuǎn)著呢。若到了十五快嫁人的那一日,離你的十八,我的十九也都不遠(yuǎn)了。”
見蔣姨娘目光中既有擔(dān)憂又有不舍,萬姨娘也跟著惆悵了起來。
女兒一嫁,她們在這宅子里,可真就是孤零零的一人了。
院中,女孩們沐浴在冬日溫暖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純凈美好。
萬姨娘看著鄭綿綿難得的笑臉,對蔣姨娘道:“還是咱們兩家好,我這孩子膽子小的很,也只有你家姐兒肯帶著她玩。”
“說的是什么話。她們都是自家姐妹。”蔣姨娘淡淡道。
認(rèn)真算起來,這三個女孩的歲數(shù)都相差不大,如今放在一塊,更能瞧出這相貌上的孰優(yōu)孰劣。
鄭令意的容貌最為標(biāo)志,陽光直直的落在她臉上,亮的像是在發(fā)光。
那層黃粉沒了用處,露出鄭令意的本來的容貌來,眉目俏麗的像個小仙童。
萬姨娘剛想驚嘆一句,就見鄭令意與鄭綿綿換了位置,避入樹蔭里,快樂的替鄭綿綿數(shù)著拍子。
陽光一散,仙童變作凡人,依舊標(biāo)志,只是少了幾分仙氣。
“我原記得,十五小時候極白,白的像從云朵里掉下來的。如今倒是黃了些。”萬姨娘瞧見什么便說什么,順口道。
她隨口一句,叫蔣姨娘心慌一拍,但開口時已是尋常口吻,“本就是個普通孩子,白些黃些都沒什么要緊。”
鄭嫦嫦的容貌雖比不得她親姐,但還過得去,尤其是一雙眉毛又彎又細(xì)又濃,頗有幾分清韻。
倒是鄭綿綿,萬姨娘瞧著自己的女兒嘆了口氣,道:“我這女兒,不知道日后要怎么挑人家。”
蔣姨娘年輕的時候相貌妍好,家中小有積蓄,也供得起她琢磨打扮。
若不是后來被惡戚所害,她也不會賣身進(jìn)國公府。
她仔細(xì)的端詳了鄭綿綿一會子,對萬姨娘道:“十九就是缺了根炭枝,還有唇脂。你放心,她面上的不足都是好遮掩的。等她再大些,你再慢慢教她打扮。”
萬姨娘一向很信蔣姨娘的話,聽她這樣說,也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的性子都是平和溫婉的,相處起來一貫不錯。
忽聽北面?zhèn)鱽硪宦曧懀瑑扇瞬患s而同轉(zhuǎn)首去瞧,只見鄭秋秋從房里跑了出來,隱隱約約還聽見郭姨娘在房里喊著什么,像是在罵鄭秋秋。
這母女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不知是母女還是仇家。
萬姨娘轉(zhuǎn)回首,搖了搖頭,輕道:“真是沒個消停。”
“別理她。”蔣姨娘抬首看著今日晴好的天氣,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享受陽光的暖意。
西苑一片靜好,東苑卻是熱鬧一片。
蔡姨娘、艾姨娘都聚在邱姨娘的屋子里恭喜鄭楚楚快嫁人了。
鄭楚楚沒露面,藏在屋里繡帕子呢。
邱姨娘那張瑟縮慣了的臉上,如今也滿是笑意。
“快別這么說,九娘和十二今個兒不也去見世面了嗎日后許的人家,定也錯不了。”邱姨娘笑瞇瞇的說。
艾姨娘嘆了口氣,道:“我只盼著姐兒少笑些,說不準(zhǔn)還能有個瞧上她的人家。”
大家雖都覺得鄭瑩瑩那口亂牙的確是夠糟心的,但話不能說的這般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