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時太過突然,花顏完全沒注意到,在二公子摟過來的一瞬間,若是她理智在線,便知曉是絕對不能推開的。</p>
只因她是二公子的通房丫鬟,只因她的賣身契還在衛(wèi)老夫人的手中。</p>
偏偏,真當二公子靠近的時候,她的下意識反應已經快出她的理智好幾步,甚至她的身體已經做出最明顯的選擇。</p>
她受不了,那陌生的檀香,讓她始料未及,就像是什么讓她討厭的東西一樣,讓她下意識地抗拒。</p>
衛(wèi)晝然卻沒將她的反抗放在心中,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與花顏獨處,他怎么能控制住自己壓抑了十幾年的情感呢?</p>
他像是著了魔一般,聞著懷中花顏身上的幽香,不斷地在她耳邊剖白心跡:“你不知道,自從你將我從那冰冷徹骨的湖水中救起來,我睜開眼看見你的那一刻,就仿佛是天神的指引,這輩子我都認定你了。這樣多年,你可知道我一個人在佛堂只能面對你的畫像時,那樣多的日日夜夜你可知道我是怎么過來的?你可知道我對你的思念,已經遠遠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了。”</p>
“公子…公子您冷靜些。您身上還有傷,郎中交代奴婢了好幾遍,您不能輕舉妄動啊。”花顏此時勸說二公子的話已經是脫口而出,她能感受到在自己背上,腰上,手臂上游離的大掌。</p>
是和大公子截然不同的感觸。</p>
可是他一碰,花顏仿佛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頭皮都炸得發(fā)麻。</p>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有如此強烈的抗拒感,只能歸咎于是自己看過二公子對別人的寵愛,所以這一份毫無區(qū)別的寵愛真的降落在她頭上時,她下意識只覺得抗拒。</p>
她對二公子所謂的深情實在是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若是按照二公子所說,她家去歲才家道中落,其中這樣多年,甚至今年已經是她及笄的第四年。</p>
倘若二公子對她當真有話中的一半情意,怕是媒人都要踏破她家的門檻了吧?沒有提親沒有媒人,甚至除了初遇,她從未見過二公子,也未曾親口同他說過話。</p>
她家出事之前有的時間提親,他未曾前來,倒是她家道中落成為罪臣之女后,百般對她懷念起來。</p>
再說之后更荒唐的是,借著對她的情意,找了那樣多的丫鬟,美其名曰是對影思人,可連她站在他的面前,二公子都不曾認出來。</p>
這樣的情意,也太假了些!</p>
花顏不信,也不敢信,更是情愿那情意不是對她的。</p>
“受了傷如何?本公子今日只想要你。”衛(wèi)晝然不屑一顧地嗤笑了一聲,再也沒了平日那般溫文爾雅的笑模樣,嗅著花顏身上的氣息那模樣,不像是什么玉樹臨風的大家公子,反而像是失去了神志不清的癮君子。</p>
隨即又道:“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如何能讓你這樣為了我費心擔憂?今日看著你被衛(wèi)辭青吩咐去服侍他用膳之時,本公子對你只有心疼,更是不忿!只因為你如今無名無分地在我房中,不管什么人來了想要欺負你便能欺負。我實在再也受不了讓你再受欺負,可你的身份實在低微,若是正常丫鬟也就罷了,等你懷了孕便能將你抬為妾室姨娘。可你偏偏是罪臣之后,若我想要名正言順地娶你進門成為正妻是不可能的。你知書達理,聽話乖順定然能夠理解的。若是想要將你抬為妾室,母親輕易也不會同意。”</p>
說著,衛(wèi)晝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絕好的法子一般,將花顏按在面前,眼眸中熠熠生輝,閃爍著志在必得的光芒:“但若你真正成了我的人,又懷上了本公子的孩子,為了子嗣,本公子便能名正言順將你抬為妾室姨娘。到時候這府中哪位下人見了你都是要像對主子一般敬著你,必定不敢有半分怠慢,也再不會有人欺負了你去!”</p>
“公子…不可!公子萬萬不可!”拒絕的話從花顏的嘴中脫口而出,滿臉震驚又慌張地看向二公子,思緒難得轉的極快,對上二公子滿是質疑審視的目光,她緊張地咽了咽,急中生智學起了從前紅豆對待二公子的架勢,隨即神色落寞起來,秀眉下垂,瞧著便是委屈的:“公子…從前對紅豆也是這樣說的么?對紅豆也是這樣許諾的么?公子有那樣多的丫鬟伺候,對旁的丫鬟也是這樣說的么?公子說心里有奴婢,可…公子心里有那樣多的人,奴婢也只是其中之一吧?公子的妾室姨娘那樣多,奴婢是要同多少女子來搶公子呢?”</p>
花顏實在是個做戲的好學生,只靠著記憶中紅豆對二公子的模樣,便能做出如此讓人憐愛委屈的姿態(tài)。</p>
偏偏她自己從未如此過,所以并不適應,只是裝著說完這番話便有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神色,好在廂房中此時黑暗,二公子在聽了花顏的話之后又忙著手足無措地跟她解釋,實在沒有功夫注意。</p>
“紅豆不是…紅豆只是同你長得像,若不是像你,我怎么會對她多幾分寵愛?一切都是因為長的像你啊!我對你的情意,難道還不能證明么?她們全都不配,只有你配!”衛(wèi)晝然一聽花顏的話,頓時心疼得不行,又忙不迭解釋。</p>
不配,只有她配?</p>
配當他的妾室姨娘么?</p>
花顏不相信,二公子在與紅豆纏綿之時未曾說過這些話。</p>
這世上從來不缺真心,可真心也瞬息萬變。</p>
況且主子的寵愛和情意就如同那潺潺流水,今日流向她,明日流向別人,流過了便再也無法挽回,更是做不得指望。</p>
這是花顏早就懂的道理,更別說面對的是薄情又多情的二公子。</p>
她也沒有傻到對二公子說這話。</p>
好在二公子說了這樣一會子話,也給了花顏足夠的時間冷靜下來,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面對二公子道:“公子…奴婢怎敢懷疑公子的情意,只是…奴婢今日來了葵水,實在是無法伺候公子,還請公子恕罪。”</p>
說著,生怕二公子不信動手動腳,花顏忙不迭在他腳邊跪下,做出請罪求饒的模樣。</p>
衛(wèi)晝然未曾說話,像是在思索花顏話中的真假性。</p>
整個廂房之中,安靜得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p>
花顏冷汗止不住地冒出來,無盡黑暗籠罩之中,寒毛都立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讓二公子瞧出了不對勁。</p>
良久,只聽得頭頂傳來一聲嘆息。</p>
“罷了,你下去歇息吧。”</p>
“是,奴婢謝過公子。”花顏如釋重負,逃似的出了廂房。</p>
此時夜色籠罩下來,花顏獨自一人提著燈籠走在回小院的路上。</p>
微黃的燈籠光為花顏指明了前路,凜冽的寒風混進她的呼吸之中,瞬間便喚醒了花顏所有的理智,讓她徹底從方才慌亂無措的一切之中都抽離了出來。</p>
為什么呢?</p>
明明從一開始,她進入丞相府就是為了給二公子綿延子嗣,成為這丞相府的妾室姨娘。</p>
方才二公子的話,不是正合了她從前的心意么?</p>
為什么,她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卻是不行,下意識地就想要推開面前的二公子,不想和他有肌膚之親呢。</p>
究竟…是什么發(fā)生了改變。</p>
是大公子嗎?</p>
是因為大公子從一開始的介入,導致事情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截然不同的偏差嗎?</p>
花顏衣衫單薄地行走在無盡的寒風之中,燈籠發(fā)出微暖的光,腳下是不平鵝卵石小道,她從未有這樣迷茫過。</p>
這個時辰,李嬤嬤和桑桑早已經歇下了。</p>
花顏用力推開偏院門的時候,人還渾渾噩噩的,腦子里充斥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緒。</p>
“嘎吱。”</p>
門開了——</p>
清冷霜白的月光落下,映出那一道高大清瘦的身影,那個人身披鶴氅,修身玉立于月光之中,如同遺世獨立又無法控制的風,強勢地進入花顏的視野之中。</p>
花顏的腳步挺住,提著燈籠的手下意識地攥緊,看著院中的大公子,一時之間所有的情緒仿佛都有了出口,眼眸一下子就紅了,淚水氤氳而出,蓄滿了整個眼眶。</p>
她含著一包淚,就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著他。</p>
看著他一點點轉過身來,一點點對上他那雙狹長涼薄的鳳眸,在空中隔著無盡寒風與月色,撞上花顏那一雙含著淚光的眸子。</p>
一時無言,院中陷入一陣靜謐。</p>
寒風裹挾著雪,從無邊無際的夜空中飄搖而下,落在她的頭頂,她的衣物,她的眼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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