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從傅慧眼角的滑落, 不知打破了什么,四周的景色與人似一副被潑了油墨的新畫, 經(jīng)歷了漫長的歲月浸染,一點點的淡去, 最終歸于一片荒蕪。
空白的世界里一切無所遁形, 小晉從某個角落醒來,身子一縮,飛竄著落在了傅慧腕上,圓溜溜的金丹一路滾動,于兩人腳邊停下。
“果果, ”小晉舒展著身子,昂首好奇地張望道,“這是哪啊”
“幻境。”傅慧彎腰撿起金丹, 困惑道,“好不容易保存的一縷殘念, 就為了布置這么虛妄的一個世界嗎”
“也許不止如此,”方禹回憶著遇到雪嫣的點點滴滴,“只怕她能力有限,沒能支撐完成罷了。”
其實方禹心下猜測, 雪嫣布下幻境拉果果進來,多半跟雪姬的目的差不多奪體, 就是不知為何,她又陡然不惜自損,放棄了。
“果果, ”方禹雙手扶上傅慧的兩肩,四目相對,“你還沒回答我呢,嫁給我可好”
“我”剛褪下的熱意騰的一下又升起,紅霞襲面,一路蔓延,片刻功夫,傅慧便似一只煮熟的蝦子,紅得甚是可愛。
“果果”方禹心下歡喜,“你討厭我嗎”
傅慧閃躲地避開他炙熱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那我在國外的時間里,你可有心心念念地想過我”
傅慧一顆心慌亂得砰砰直跳,羞得腳尖都卷縮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想搖頭,對上方禹瞳仁深處隱藏的忐忑與不安,立馬心軟得一塌糊涂,“想,想過。”
方禹的嘴角輕輕翹起,“那愛呢,果果,”輕喃間,他誘哄道,“你有沒有一點點,一點點地愛過我。”
卑微中帶有一絲怕拒絕的苦澀。
傅慧的手緩緩抬起,覆在他火燙的雙目上,另一手環(huán)住他的腰,掂起腳尖,輕輕淺淺的一個吻印在他的唇角,“方禹,我很喜歡很喜歡你俊美的容顏,喜歡你溫潤寬和中對我極度包容的性格,更喜歡”傅慧抿唇輕笑,“你此刻算計著如何偷心的小模樣。”
“果果,”方禹一顆高懸于空中飄突不定的心陡然落下,狂喜從心間蔓延,千言萬語全部轉印在傅慧唇間。
畫面輪轉,一輪旭日從空白的東方升起,暖暖的陽光從空中傾瀉而下,兩人腳邊綠色一點點冒出,蔓延,或粉或白或紫或紅的花兒點綴在青青碧草之間,潺潺的流水從遠處奔來,從兩人身邊流過,一顆種子從溪邊的地下鉆出,枝葉舒展,飛快成長,轉間便是一顆參天巨樹,蟲鳴聲聲,鳥雀展翅
這一刻,傅慧哪還不明白,為何身為角色之一的巫歷反水,幫他謀劃,為他求婚鋪路。
“方禹”傅慧掙扎著喝罵道,“你個混蛋竟敢借力算計于我,看我不揍扁你。”
“果果”薄唇輕移,方禹緊緊地將她箍在懷里,眉眼輕揚,笑得甚是溫柔瀲滟,“是你說的,喜歡我偷心的奸詐模樣”
“唔”自己竟然掙脫不開他的禁錮,傅慧詫異地伸手扣在他脈傅上,片刻驚道,“你進階了,什么時候的事”壞蛋,瞞她不少。
“在國外,跟人組隊進了一個秘境,得了份傳承,”方禹輕輕地蹭著她的臉頰,貪戀著她身上的氣息,她的味道,“不是要瞞你,而是一直沒來得及說。”
彼時兩人天隔一方,電話里有些話不方便,回來后,又是一連串的事夾雜在二人之間,他們都沒有時間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
說來,若沒有這份傳承,不歸島斗獸臺下的大陣,他縱然略懂些陣法知識,也沒那個能力破開,還有方才的幻境,他又如何能勘破其中的隱秘,借機將巫歷拿下,為自己的所用,“果果,沖鋒陷陣我縱然不如你多矣,卻也不想做你的累贅。
“方禹,你自卑啊哈哈”智商玩不過他,武力上能勝他一籌,傅慧還是高興的。
方禹垂頭看著懷里傻樂的姑娘,叼著她的臉蛋咬了一口,好笑道“我從不自卑,只是看不得你勞力辛苦,更見不得你受上丁點傷害。”
“余生,我哪怕不能將你護在翼下,果果,我也希望,自己可以與你并肩作戰(zhàn),攜手一生。”
“肉麻”傅慧再次紅了臉頰。
方禹也不辯解,他有一生的時間來呵護懷里的人兒呢,下巴抵在她頭頂,抱著人,眼簾輕闔間方禹發(fā)出一聲滿足的輕嘆,“今生有你,果果,我的人生不知有多圓滿。”
在陸戰(zhàn)隊見到鄭昊,聊起以前,不知怎么地就提到宋冬月。
猶記得鄭昊開玩笑般地說道“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和果果變化都這么大,學業(yè)有成,畢業(yè)即是人生贏家啊”
“哦,對了,你說可笑不可笑,當年宋冬月對我不是糾纏不休嗎,看在宋爺爺和果果的面子上,我對她處處忍讓,你道她得知我忍讓的原因后,發(fā)瘋的叫嚷什么”
“哈哈,說我們花國不該是現(xiàn)在的模樣,說果果是早死的命,說你縱然有經(jīng)商的才能,一生創(chuàng)下財富無數(shù),卻是六親斷絕,孤獨終老。”
鄭昊只當是宋冬月心思惡毒,見不得他人好,可方禹知道,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國外求學期間,他不止一次地做過一個夢。
夢中的桃源村沒有宋老爺子、沒有宋啟海,只有一個年青守寡、萬念俱灰的蔣蘭嬸。
66年的冬天,爺爺病重,來接自己的人不等到達桃源村,廣播里便傳來了他與世長辭的消息,隨之全國各地的運動進入了白熱化,外公死在自己眼前,大伯被下放東北。
自己獨自一人,受壓迫地于桃源村生活了十年,耽誤了大好的青春年華,錯過了上學的年紀。
高考恢復,自己被平反的大伯接回了城,很長一斷時間,找不到生活的目標,后來在軍部后勤工作的堂哥趙麒,被人抓住收受賄賂。
要想不做牢,便要大把的錢去填他身后的窟窿,他把外公和父親留下的房子賣了大半,才幫著大伯將其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