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昏暗的廂房,朦朧的棉帳,陷在棉被中的小人兒,不耐地蹙起了眉。
“叩叩叩”
“唔”伴著一聲囈語,被窩里探出一只小胖手,抓住身上的棉被往上一扯,蓋住了頭臉。
“叩叩叩叩”
“哼哼,該死”隨著又軟又糯的聲音傳來,棉被里的小人翻身拱了拱,緩緩地爬坐了起來。
一顆锃亮的小腦袋似顆豆芽般勾垂著,片刻輕微的呼嚕聲又緩緩地響了起來。
“叩叩叩叩叩”
床上人兒猛然一驚,徹底的清醒了過來,兩只小胖爪往耳朵上一捂,哼叫道“啊啊煩死了”說著,她麻利地翻身爬下了床,趿著雙小布鞋怒氣沖沖地開了屋門。
冷風(fēng)卷著雨絲迎面吹來,單薄的僧袍小衣立即在身后鼓成了個口袋,傅慧雙手抱臂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一張白嫩的小圓臉?biāo)查g皺巴了起來,大大的杏眼里蘊(yùn)含了薄薄的怒氣,“門外的那只不許在敲了,在敲我就生氣了”
“咩”是
“哼算你識相,”傲嬌地嘟囔了聲,傅慧沖院外高喝道“等著”
說罷,“啪”的一聲將門關(guān)上,回屋爬上床褪下小衣,換上床頭樟木箱上疊得整齊的灰色衫褲僧衣,蹬上雪白的小襪子,想了想又打開樟木箱,尋了件夾衣穿在外面。
穿過走廓時傅慧探身朝外摘了片,葉邊已經(jīng)開始泛黃的大葉子頂在頭上,一溜小跑到了庵門前。
吭哧哧地放下門栓,開了門。
門外舉起的羊蹄一個收式不住,伴著羊頭頂了過來,眼見頭上尖尖的角就要戳中傅慧圓胖的小身子,那山羊硬生生地一個側(cè)向,使勁扭轉(zhuǎn)了軌道。
然后,“啪唧”一聲,砸在了青石板上,頭磕在門檻上更是彈跳了下。
不知道是身上砸得太痛,還是頭撞得狠了,翻著白眼,它半天沒有動靜。
傅慧抬起胖乎乎的小腳,踢了踢它,“喂,別裝死了,快說什么事吧不說,我回去了。”
“咩”那山羊一個鯉魚打滾跳將了起來,“小福寶,我家小白要生了。”
“嗯,所以呢”
“嘿嘿,”直起上半身,它搓著兩只前蹄,目光一眼又一眼地越過傅慧朝院內(nèi)看去,“我們住的山洞進(jìn)水了,你看,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們借住在庵里幾天”
傅慧掩嘴打了個哈欠,身子朝后退了半步,兩只小胖手扣著兩邊的門板往中間一合,“想的美”
山羊一看急了,頭猛的一伸,卡在了門縫里,“唉唉,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傅慧抬手就給了它一巴掌,“起開了,跟你有個鬼話說。你走不走”說著,她再次揚(yáng)起了泛紅的小手。
“小福寶小福寶你就可憐可憐我這個,為羊夫又即將為羊父的老山羊吧,我是真的擔(dān)心我家小白。你是沒看見,一夜之間那山洞漫進(jìn)來的水都快到我膝蓋了,可憐的我家小白這兩日就要生了,連個睡臥的地方都沒有,嗚嗚福寶,好福寶,你發(fā)發(fā)善心,就讓我們借住五天吧”
傅慧瞇了瞇眼,咬著一口小白牙陰測測地笑道“你確定只借住五天”
山羊發(fā)冷地縮了下脖子,囁嚅道“那四天,不不,三天只需三天”眼見傅慧還是不為所動,它可憐惜惜地舉了舉前蹄,“那兩天總行吧”
“啪”
“啪啪”
傅慧的小肉掌似雨點(diǎn)一般,不停地落在它身上頭上,“下雨天,師父不在,姑奶奶我好不容易睡個懶睡,你就給我跑來搗亂。借住,借個鬼呀我慈心庵又不是動物園,趕緊給我滾”
整天被這些動物騷擾,傅慧煩都煩死了。
“小福寶”
傅慧不為所動,兩只小肉手齊齊抵在它頭上,死命往外推,“快滾”
山羊怕傷著她,不敢反抗,只得雙目含淚,委屈不已地退了出去。
“咣當(dāng)”一聲,庵門在眼前合上。
山羊滿身的悲傷還來不及收斂,山道旁的樹叢里,先后竄出來了一只紅毛狐貍,和一頭雪白小狼。
“嘻嘻,”紅狐跳上青石板臺階,“我說什么來著,小福寶才不會被你打動呢。慈心庵啊,誰不想住,只要開了你這個先例,你信不信,不到中午,門內(nèi)門外擠擠挨挨的,保證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們家不一樣,小白快生了。”
“呵”紅狐冷笑道“整個山林,你當(dāng)只有你家小白懷孕要生呀”
它話音剛落,臺階下山道旁的草叢里,唏唏嗦嗦地鉆出一只只或灰或白的兔子和羽毛絢麗的野雞,野鴨。
似為了應(yīng)和紅狐的話般,兔子們一個個地挺了挺鼓囊的肚子,雞鴨蹲在山道上排了一溜,片刻后它們起身,灰色的青石板上,留下了一顆顆雪白的蛋。
山羊